吟者的外交之旅,充满了未知与试探。他选择的路线避开了已知的掠夺者频繁活动区和“蝰蛇”可能的眼线,依靠的是琦琦侦察队早先绘制的地图和自身的直觉——一种经过“共鸣”训练后,对环境中情绪“痕迹”和潜在危险的模糊感知。两名伪装成流浪者的护卫,经验丰富,沉默而警觉,始终与他保持着一个既能随时支援又不引人注目的距离。
经过两天谨慎的跋涉,他们接近了传闻中“拾荒者联盟”的活动区域。这里并非一个固定的聚落,更像是一个以某处相对完好的旧时代物流中心为核心、辐射周边废墟的松散交易网络。外围散布着零星的了望哨和隐蔽的陷阱,显示出一定的组织性,但缺乏“钢铁兄弟会”那种严整的军事化氛围。
吟者没有试图隐藏,他在一个相对开阔、容易被观察到的废墟高处停下,展开一面用旧帆布制成的简易白色旗帜(约定的和平信号),并主动触发了携带的小型次级共鸣石板。一股温和、非侵入性的“宁静”波动以他为中心缓缓扩散,范围不大,强度也低,更像是一种精神上的“敲门砖”。
效果立竿见影。不到半小时,几个身影从废墟掩体中现身。他们穿着五花八门但实用的拼接服装,携带武器,眼神警惕而精明。领头的是个中年女人,短发,脸上有一道浅疤,自称“莉娜”,是联盟的外围警戒队长。
“讲故事的人?还是卖唱的?”莉娜的语气不冷不热,目光锐利地扫过吟者和他简单的行囊,“你的‘小把戏’(指共鸣波动)有点意思,但不代表你能进去。”
吟者微微躬身,态度谦和但毫不怯懦:“我叫吟者,来自东边的‘回声港’。我们没有恶意,带来了少量我们自己培育的产物,希望能与贵方进行公平的、小规模的交易,并建立初步的联系。”他打开一个包裹,露出里面保存完好的新鲜伞菇和几棵用湿布包裹的翠绿菜苗。
那抹绿色和菌菇的鲜香,在满是尘土和铁锈气味的废墟中,具有无比的冲击力。莉娜和她手下眼神明显变了,警惕中掺杂了强烈的兴趣和难以置信。
“自己种的?”莉娜蹲下,仔细检查,甚至小心地掰下一小片蘑菇闻了闻,“不是旧库存……你们有技术?”
“我们在努力恢复一些旧时代的知识,很艰难,刚刚起步。”吟者谨慎地回答,“我们缺少一些金属零件、完好的电池、还有特定的药材。如果贵方有兴趣,我们可以用这些农产品,或者我们修复的一些简单工具来交换。”
莉娜站起身,思索了片刻。“我做不了主。东西和人都得留下检查。你,可以跟我去见‘工头’,他是我们这片的头儿。但你的人(她瞥了一眼远处隐约的身影)得留在外面。”
这是预料之中的风险。吟者点头同意,将大部分货物交给莉娜手下检查,只带着样品和次级石板,跟随莉娜进入了废墟深处。两名护卫在得到吟者暗号后,原地潜伏,保持最高警戒。
“拾荒者联盟”的内部比想象中更有秩序。物流中心的主体建筑被加固,内部划分出交易区、维修作坊、甚至一个简陋的酒吧。人们忙碌着分解机械、整理物资,虽然环境破败,却有一种专注求生的活力。吟者能感觉到这里情绪的“底色”是务实的谨慎和强烈的生存欲望,而非纯粹的暴戾或绝望。
“工头”是个秃顶、精瘦、手指因常年摆弄机械而布满油污和老茧的男人。他话不多,仔细检查了吟者带来的样品,询问了几个关于光照、水源和培养介质的尖锐问题。吟者根据诺亚的普及知识,谨慎作答,既不透露核心技术(如种子库、循环农场细节),也展示了足够专业性的理解。
“东西不错。”“工头”最终放下菜苗,直视吟者,“你们想要什么具体清单?”
吟者递上一张准备好的、写有急需物资名称的粗纸。
“工头”扫了一眼,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可以换。但比例我们定。另外,我对你们的‘种植技术’更感兴趣。不是要你们的核心秘密,但……如果下次交易,你们能提供一些‘技术支持’,比如简单的病虫害防治方法,或者适合我们这里环境的作物建议,交易条件可以更优惠。”
这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潜在的长期合作邀约。吟者心中微动,这比预想的最好情况还要好。“技术咨询……我们可以尝试。但需要了解贵方的具体环境条件。这需要时间和进一步的互信。”
“合理。”“工头”点头,“第一次交易,按我的比例来。如果东西没问题,下次可以再谈。另外,给你们一个免费消息:南边来了穿铁壳子的大家伙(指钢铁兄弟会),动静不小。西边‘沼地氏族’最近也不安分。你们东边自己还有个‘蝰蛇’麻烦吧?这年头,能种出东西的地方,就像黑夜里的火把,暖和,但也招虫子。”
信息交换,是比实物交易更重要的收获。吟者带着敲定的第一笔交易(用部分蘑菇和菜苗换回一小批急需的电子元件和合金锯片),以及“工头”默许的、未来可进行有限技术咨询的意向,安全返回了外围与护卫汇合。归途比来时轻松些许,但“工头”的警告言犹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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