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恩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下坠,耳边是能量乱流的尖啸和建筑崩塌的轰鸣,身体仿佛被撕裂,又仿佛在融化。他最后的感知,是那道从城市中心传来的、如同心脏破裂般的沉闷巨响。
然后,一切归于沉寂。
……
不知道过了多久。
冰冷、潮湿、以及无处不在的疼痛,将莱恩从昏迷的边缘强行拽回。他咳嗽着,吐出带着铁锈味的血沫,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眼前一片昏暗,只有远处裂隙透下的、被灰尘折射的微光。他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积着污水的地面上,周围是扭曲的金属框架、断裂的管道和坍塌的混凝土块。他似乎是在档案馆竖井底部,或者某个与之相连的地下空间,被爆炸和坠落时的残骸掩埋了一部分,但幸运地(或者说奇迹般地)没有当场毙命。
他尝试动了一下,全身骨头都像散了架一样疼痛,尤其是精神层面,仿佛被砂纸打磨过,空空荡荡,又带着持续的、尖锐的刺痛。与两块“真名”石板的联系变得极其微弱、飘忽,如同风中残烛。逻辑之书的链接更是几近断绝,只剩一丝若有若无的感应。
代价惨重。
但……值吗?
他挣扎着抬起头,透过废墟的缝隙,隐约能看到上方。那道原本不断旋转扩张的灰白色“归一门”裂隙,此刻依旧高悬天际,但其边缘似乎变得不再那么“光滑”,而是出现了细微的、不规则的锯齿状波动,仿佛平静水面的涟漪被打乱。裂隙中心那连接基石塔的光柱,亮度也明显暗淡、闪烁不定,不再像之前那样稳定而充满压迫感。
更明显的变化来自周围。空气中那股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秩序”压迫感,明显减弱了!虽然依然存在,但不再像之前那样如同实质的枷锁。远处城市原本单调划一的机械轰鸣和“秩序”广播声,似乎也出现了混乱的杂音和间断。
他的干扰起作用了!至少严重动摇了“基石共鸣计划”的稳定运行,打断了“归一门”的顺畅扩张!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相反,可能正在升级。
他能听到远处(似乎来自多个方向)传来更加密集、更加尖锐的警报声,以及……隐隐约约的交火声和爆炸声!那不是节点能量失控的声音,而是……武器开火和能量碰撞的声音!
难道……抵抗组织趁乱发动了攻击?还是说,管理局内部因为节点失控而出现了混乱?
就在这时,他藏身的废墟外,传来了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和压低的人声:
“……这边!能量读数显示这里有生命迹象,但很微弱!”
“小心点,可能是‘铁颚’的伤员,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声音有些熟悉。
紧接着,掩盖在莱恩上方的几块较轻的金属板被小心翼翼地移开。几道用手电筒(非标准制式,光线柔和)照射下来,晃得莱恩眯起了眼睛。
“天哪!是……是他!‘讲故事的人’!”一个年轻的声音惊呼道,带着难以置信。
莱恩适应了光线,看清了来人。是雷恩!还有另外两个看起来也是地下抵抗者的年轻人,他们都穿着便于活动的破烂衣服,脸上带着紧张和激动。
“莱恩!你还活着!”雷恩扑过来,小心地检查他的伤势,声音哽咽,“我们看到节点B能量暴走,整个区域都乱了!‘铁颚’的守卫像没头苍蝇一样,外围的自动防御也大部分失灵了!我们趁机摸了进来……太好了!你还活着!”
“外面……怎么样了?”莱恩声音沙哑地问。
“全城都乱套了!”另一个抵抗者快速说道,“你那一下不知道搞坏了什么,不只这里,其他几个节点好像也受到了影响,光芒都变暗了,压制力大减!‘铁颚’的巡逻队都在往节点和基石塔方向收缩!我们的人,还有之前一直潜伏的其他人,看到机会,都在不同地方开始搞破坏了!虽然规模不大,但足够让他们焦头烂额!”
“还有!”雷恩补充道,眼中闪着光,“‘耳语’传来消息,基石塔那边好像出了大问题!塔身的光芒在剧烈闪烁,有黑烟冒出来!里面的‘净除者’部队都调动出来了!我们猜测,你的干扰可能顺着能量网络反噬到了核心共振器!”
莱恩心中涌起一丝希望。局面……似乎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机?他的搏命一击,不仅破坏了节点,更可能动摇了整个计划的根基,为抵抗力量创造了宝贵的活动窗口,甚至引发了敌人的内部混乱?
“快,我们必须离开这里。”雷恩和同伴小心地将莱恩从废墟中扶出来,“这里还不安全,‘铁颚’肯定会派重兵来查看节点情况。我们知道一条更安全的地下通道,可以通往我们的新聚集点。”
莱恩点点头,在两人的搀扶下,踉跄着站起。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几乎半毁的档案馆地下空间,以及上方那变得不稳定的“归一门”。
战斗远未结束。敌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波反击只会更加猛烈。
但至少,他们撕开了一道口子。希望的火种,在这混乱与动荡中,似乎重新开始摇曳。
而他,需要尽快恢复力量。因为下一次,他可能不再是一个人去面对那冰冷的“秩序”高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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