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和眩晕尚未完全消退,但长期的战斗本能让莱恩第一时间蜷缩起身影,迅速移动到一堆锈蚀的金属货箱后面,屏息凝神。空气中那股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秩序”压迫感,以及城市中心天空那道不断扭曲扩大的灰白色裂隙,都在无声地诉说着情况的极端严峻。
他首先检查自身状态:身体多处擦伤和淤青,但骨头似乎没断;精神力因穿越“夹层”和维持护盾而消耗巨大,但核心意识尚算清晰;与逻辑之书的链接时断时续,如同信号极差的电台,但至少证明它还在;生命循环篇石板沉寂,如同冬眠,需要时间和合适环境唤醒。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自己在哪里,以及辉光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这个废弃仓库。巨大的空间,高耸的、布满了灰尘和蛛网的金属穹顶,地上散落着各种生锈的零件、破损的集装箱和早已停摆的运输机械。从一些残留的标识和部分零件的制式来看,这里似乎是旧时代的一个重型机械配件储备库,位置可能靠近工业区边缘。
仓库有几处巨大的破口,可以看到外面铅灰色的天空和远处林立的、冒着浓烟的烟囱。城市的噪音比记忆中更加沉闷、单调,缺少了那种(尽管微弱)属于“人”的活动的杂音。
他需要出去看看,但不能暴露。
莱恩集中所剩不多的精神,尝试进行一次极小范围的、极其内敛的概念操作。他引导“基础篇”石板那沉寂但根源尚存的力量,对自己进行了一次简单的 “存在感弱化” 和 “色彩与环境同化” 的临时定义。这不是隐身,而是让自己的身形、气息和声音,在短时间内与周围锈蚀、灰尘、陈旧金属的环境高度协调,降低被常规光学或热能扫描发现的概率。
准备妥当后,他如同幽灵般,从一个破口悄无声息地滑出了仓库。
外面的景象,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街道空旷得吓人。偶尔有穿着厚重制服、戴着全封闭头盔、行动僵硬划一的巡逻队走过,他们的脚步声在死寂的街道上回荡,令人不寒而栗。所有的商铺门窗紧闭,许多上面贴着管理局的封条或“资源统一调配中”的告示。公共屏幕数量似乎更多了,全天候滚动播放着“最终秩序将至”、“拥抱归一,摒弃杂念”等令人不安的口号,以及那道天空裂隙被美化为“新纪元的曙光”、“通往永恒宁静的门户”的宣传影像。
人们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眼神空洞,行走时都微微低着头,仿佛被无形的枷锁牵引。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恐惧、麻木和诡异“期待”的氛围。
莱恩躲在阴影中,看到几个穿着与巡逻队不同、胸口有复杂齿轮与眼睛标志制服的人,正在一个街角安装某种新的仪器。仪器闪烁着幽蓝的光,不断向外散发着一圈圈肉眼看不见的、但让莱恩精神感到刺痛的能量波纹——那是强化的概念扫描与心灵暗示场!
“基石”的“强制共鸣”不仅仅在撕裂壁垒,更是在从内部“格式化”整个城市!他们在系统地强化“秩序”与“归一”的概念场,压制一切“异质”思想!
就在这时,他敏锐地捕捉到远处一条狭窄巷道的阴影里,有极其微弱的、快速闪动了几下就消失的光码信号!那是……遗民之间使用过的一种简易联络暗号!
还有人在抵抗!地下网络还在运作!
希望之火瞬间点燃。莱恩记住了那个方位和光码的节奏,但他没有立刻过去。贸然接触可能暴露双方。他需要更多信息。
他小心翼翼地攀上一座废弃水塔的锈蚀楼梯,在高处俯瞰城市中心。那道灰白色的天空裂隙看得更加清晰了。它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旋转、扩张,裂隙中心仿佛一个漩涡,不断汲取着城市中弥漫的“秩序”能量,并向下方(基石塔方向)投射下一道凝实的、如同倒悬龙卷风般的灰白光柱!光柱与基石塔顶端连接,塔身光芒前所未有的炽烈,甚至隐隐有超越物理形态、向概念实体转化的趋势!
更令他心惊的是,在基石塔周围的几个关键区域(包括曾经的静默花园、历史档案馆大致方位),地面都隐隐透出不正常的能量光晕,似乎被改造成了次级共振节点,共同支撑着天空裂隙的稳定和扩张。
敌人的计划庞大而周密,远超他们之前的想象。这不仅仅是一次入侵,更像是一次对辉光城世界的 “概念升格”或“强制皈依” 仪式!
莱恩感到一阵冰寒。必须尽快行动,破坏共振核心,否则一切都晚了。
他从水塔上下来,正准备向记忆中那个光码信号的方向潜行,试图寻找抵抗者获取更具体的情报和可能的协助时——
一阵极其轻微、几乎被城市噪音掩盖的金属摩擦声,从他刚才藏身的仓库方向传来!
不是巡逻队那种整齐的步伐,而是……某种小心翼翼、试图隐藏的移动声!
有人跟踪他?还是……有其他“东西”也被他回归的动静吸引了过来?
莱恩立刻隐入更深处的阴影,心跳微微加速。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他必须立刻做出判断:是先去寻找抵抗者,还是先解决掉身后这个可能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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