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琦琦警惕的引领下,灰袍旅者步履从容地穿过死寂的花园。他经过之处,那些陷入深度休眠的植物似乎毫无反应,但空气中残留的、属于“生命循环篇”和“基础篇”的微弱概念痕迹,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在他身周盘旋、低吟,然后悄然平复。
他们来到奇树下。粗大的、看似枯死的根系依然紧紧闭合着,保护着内部的莱恩和石板。
旅者停下脚步,没有试图触碰或强行打开“茧室”。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兜帽微微抬起,仿佛在“注视”着根系深处。他指尖那流转湮灭的星辉变得更加活跃,速度加快,勾勒出更加复杂玄奥的轨迹。
“他……怎么样了?”琦琦忍不住问道,声音紧绷。
“灵魂的根基受了震荡,意识的殿堂出现了裂痕。” 旅者的意念平静地描述,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强行使用超越自身理解范畴的‘定义’之力,如同孩童挥舞巨锤,伤敌亦伤己。更遑论与‘基石’的‘否定’本源正面碰撞。他能存活,已是奇迹,亦是……‘故事’之力最后的庇护。”
“你能救他吗?”艾拉也从藏身处走了出来,眼中带着母亲般的急切。
旅者微微摇头,星辉轨迹随之波动:“治愈?不。我不是医师。他的损伤源于概念层面,需要的是同层面的引导与重构,而非外力的修复。”
他顿了顿,指尖的星辉忽然凝聚成一点,轻轻点向那闭合的根系。星辉没有穿透,而是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渗入根系周围的泥土和空气中。
“但我可以……为他打开一扇‘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奇树那看似枯死的根系表面,忽然浮现出极其细微的、由纯粹光芒构成的纹路!这些纹路并非莱恩之前使用的任何符文,更加古老、简洁,仿佛直接描绘着“知识”、“记忆”、“可能性”本身。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浩瀚而平和的信息流,如同月光般,轻柔地穿透了根系的屏障,洒向内部昏迷的莱恩。
这不是力量,也不是治疗。这是……景象,是信息,是坐标。
在莱恩近乎破碎的意识深处,在那由痛苦、记忆碎片和混沌概念交织的黑暗里,忽然亮起了一点稳定的、温和的星光。星光扩展,化为一片清晰的“画面”:
他“看”到了一个地方。那不是静默花园,也不是辉光城。那是一个悬浮在无尽虚空中的、由无数巨大书籍、卷轴、石板和水晶构筑而成的、破碎的环形平台。平台中央,有一眼不断涌出清澈泉水的井,井水散发着与“源初之章”相似的、却更加内敛纯净的气息。平台的边缘,连接着数条断裂的、通向不同方向黑暗虚空的光桥。其中一条光桥的尽头,隐约能看到类似辉光城轮廓的微光扭曲。
而在平台之上,几个模糊的、散发着不同气息的身影或光团,正在缓慢移动,或修复着平台的碎片,或凝视着不同的光桥方向。其中一个身影的气息,让莱恩感到一丝熟悉——与童话书的温暖残留有些许共鸣。
一个平静的声音直接在莱恩这破碎的意识中响起,正是那旅者:
“此处,乃‘源初之章’力量逸散后,与万千世界散落‘知识本源’自然交汇形成的间域——‘破碎回廊’。”
“它是知识长河中的一处沙洲,是无数像你这样的‘守护者’、‘记录者’、‘抗争者’意识偶尔可以抵达的中继点与避难所。”
“这里的时间流速与物质界不同,规则也更为……宽松。你可以在此修复灵魂的裂痕,可以与其他世界的‘同行者’交流碎片的信息,可以更清晰地感知到连接不同世界的‘知识光桥’……”
“最重要的是,在这里,你能暂时避开‘万卷归一道’在此界日益收紧的追捕与侵蚀,积蓄力量,并从一个……更高的角度,理解你所抗争之物的全貌。”
画面和信息流缓缓消退,但那“破碎回廊”的景象和坐标,却如同灯塔般,清晰地烙印在了莱恩恢复中的意识里。
旅者收回手指,周围的异象消失。他转向紧张的众人:
“这便是选择。”
“一、留在此地,在‘茧’中缓慢恢复,赌敌人的耐心和你们伪装的有效性。风险极高,时间未知。”
“二、接受我的引导,我将以自身为‘信标’,短暂开启通往‘破碎回廊’的路径。你们全体,包括这座花园的核心(生命石板),可以暂时迁移至彼处。代价是:此地的坐标将彻底暴露并可能被摧毁,且进入‘间域’后,在获得足够力量或找到稳定回归方法前,你们将难以主动返回此界。”
这是一个比“茧化”更加冒险,却也蕴含着无限可能的抉择。放弃现有的世界(哪怕它已残破不堪),前往一个未知的、由知识与记忆构成的奇异领域。
琦琦、凯登、艾拉,还有刚刚恢复一丝意识、通过精神链接模糊感知到这一切的莱恩,都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抉择。
他们是为了守护这个世界而战,但如果这个世界本身已容不下这微弱的火种,是留下来与它一同沉沦,还是带着火种暂时离开,寻求在新的土地上将其燃旺,以图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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