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会不会太招摇?万一对方……”
“就是要招摇。”林墨打断他,“躲是躲不过的。他们不是想用强权压人,用暴力恐吓么?那我们就用规矩,用人心,用利益,把他们架起来!”
午后,刘家坳村口晒谷场。听说京城来的林东家要亲自讲话,蚕户们扶老携幼,来了百十号人,将晒谷场挤得满满当当。人们脸上带着不安、期待、疑惑,低声交谈着。场边,阿福带着十来个精壮护卫,警惕地巡视。
林墨登上临时搭起的木台,扫视着下面一张张饱经风霜、带着渴望又藏着恐惧的脸。他清了清嗓子,没用文绉绉的词,直接用了带着点北方口音的大白话:
“乡亲们!我是林墨,京城来的生意人。大伙儿可能听说了,我想跟大伙儿合伙,搞个‘蚕农互助会’。”
台下安静下来,都竖起耳朵听。
“这‘互助会’是干啥的?简单说,就是咱们抱成团,一起买桑苗蚕种,一起防病治虫,一起卖生丝!价钱,我林墨在这里拍胸脯保证,比市面高一成!而且,签了约,我就先付三成定金!钱,就在这里!”他一挥手,阿福打开脚边一口木箱,白花花的银子在阳光下晃人眼。
人群一阵骚动,看着那箱银子,许多人眼中燃起希望。
“但是!”林墨话锋一转,声音提高,“我也听说了,有人不愿意看到咱们过好日子!他们砸桑园,吓唬人,还想把咱们的船、咱们的货扣在嘉兴,断咱们的财路!为什么?因为咱们要自己定价,自己卖丝,动了他们的奶酪,坏了他们盘剥咱们的‘规矩’!”
“他们有权有势,咱们平头百姓,好像只能任人欺负,是不是?”林墨目光扫过人群,看到不少人低下头,攥紧了拳头。
“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大伙儿,不是!”林墨斩钉截铁,“他们有他们的规矩,咱们有咱们的王法!大晟律令,白纸黑字写着,强占民田者,杖一百,流三千里!殴伤人命者,抵命!他们敢砸桑园,咱们就去告官!他们敢扣咱们的船,咱们就敲锣打鼓,去知府衙门,去巡抚衙门喊冤!一个人告不倒他们,咱们十个人,一百个人,一起去告!告到杭州,告到京城!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这江南到底还有没有王法,还让不让老实人活了!”
人群激动起来,有人喊:“对!告他们!”
“林东家,咱们听你的!”
林墨压压手,继续道:“告官,是不得已的下策。咱们的力气,得用在正道上。从今天起,凡是入了‘互助会’的乡亲,你们的桑园,我出钱,请人日夜巡逻看守!他们敢来捣乱,咱们就敢打出去!打伤了,医药费我出!打官司,讼师我请!坐牢了,家小我养!”
“好!”台下爆发出热烈的呼应。蚕户们最怕的就是桑园被毁,断了生计。林墨的承诺,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另外,”林墨趁热打铁,“我已托人从外地购买优质桑苗、蚕种,价格比本地的便宜两成!第一批三天后就到,只要是会里的乡亲,按成本价供应!咱们自己育桑,自己养蚕,不靠他们施舍!这‘互助会’,不只是为了卖丝,更是要让咱们蚕户,有自己的桑园,自己的话语权!要让他们知道,咱们不是好欺负的!”
“说得好!”
“跟着林东家干!”
群情激昂。林墨这番话说到了蚕户心坎里,不仅给了他们实际的利益(定金、保护、低价桑苗),更给了他们反抗的勇气和希望。利益共同体,不仅要靠钱,更要靠共同的情感和目标来凝聚。
“现在,愿意跟着我林墨,闯出一条活路的,过来登记画押!领了定金,从此就是自己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愿意的,也不强求,但请自便,日后莫要后悔!”
呼啦一下,人群涌向登记桌。不仅原先犹豫的蚕户下了决心,连一些原本观望的邻村蚕户,也闻讯赶来。短短一个下午,互助会成员激增至五十余户,控制的桑园超过千亩。一支以利益为纽带、初步组织起来的蚕农力量,在刘家坳悄然成型。
然而,林墨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当天夜里,就出了事。
派往嘉兴送信、打点关系的两名伙计,在回杭州的路上遭了劫,银钱被抢,人被打成重伤,扔在路边。对方留下话:“再敢多事,下次就要命!”
几乎是同时,刘家坳外围一处桑园起火,虽然巡夜的护院和闻讯赶来的蚕户及时扑灭,但仍有半亩桑苗被毁。纵火者逃之夭夭。
消息传到客栈,林墨面沉如水。对手的反应,比他预料的更快,更狠。这是赤裸裸的警告和报复。
“公子,咱们要不要报官?”阿福怒道。
“报官?证据呢?凶手抓到了吗?”林墨冷笑,“对方既然敢做,就不怕你报官。官府里,未必没有他们的人。”
“那难道就这么算了?”
“算了?”林墨眼中寒光一闪,“他们打我一拳,我若只是躲开,下次就会踢我一脚。阿福,你去找两个人,要机灵点的,嘴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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