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那首语带双关的《咏老马》送出后,靖王府并无回音。但京城的气氛,却如同盛夏雷雨前的闷热,悄然变得凝重起来。市面上的粮价、布价,尤其是粗棉布和麻布的价格,持续小幅攀升,且货源开始变得紧俏。漕帮从北边传来的消息也越来越频繁,内容从流寇骚扰,逐渐变成了小股边军与北狄游骑的摩擦冲突,虽未言明大战,但紧张态势已如拉满的弓弦。
这一日,天色未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破了京城清晨的宁静。数骑背插红旗的信使,风尘仆仆,直入皇城。紧接着,皇城各门钟鼓齐鸣,声传百里,这是边关紧急军情的信号!
“北狄犯边!云州告急!”
消息如同瘟疫般迅速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恐慌开始蔓延,米铺、盐店前很快排起了长队,物价应声飞涨,尤其是粮食和布匹,一日三价,有价无市。权贵之家纷纷紧闭门户,增派护院,寻常百姓则人心惶惶,仿佛天塌地陷。
林府内,林德贵刚能下床,闻讯又差点晕厥过去,捶胸顿足:“天亡我林家!刚有起色,又逢此大乱!这生意可怎么做啊!” 嫡母王氏更是只会念佛,一片愁云惨雾。
然而,林墨的书房内,气氛却截然不同。李涵、沈括、阿福,甚至秦蕙兰都被召来,几人脸上虽有惊色,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巨大变故激发的亢奋和紧张。
“公子,北疆战事已起!”李涵语气急促,“朝廷必会紧急调拨粮饷军械,市面动荡已在所难免!”
沈括接着道:“根据我们之前的信息,粮布价格已先行上涨多日,恐有大户早已闻风囤积。如今消息证实,恐慌性抢购必然加剧,物价必将失控!”
阿福急道:“那咱们怎么办?咱们库房里还有些香料和做香皂的底料,是不是也赶紧囤起来?或者……咱们也去买粮?”
林墨站在窗前,望着外面开始骚动的街市,目光沉静如水,仿佛窗外不是乱世将至,而是一场期待已久的暴风雨。他缓缓转过身,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露出一丝一切尽在掌握的锐利笑容。
“囤积居奇?那是下乘之道。”林墨的声音清晰而冷静,“诸位,危机危机,危中有机!这突如其来的战争,对我们而言,不是灾难,而是天赐良机!一个让我们墨香商号,真正跃上台面,参与乃至影响国运的绝佳机会!”
众人皆是一愣,不解其意。
林墨走到桌前,铺开一张白纸,拿起炭笔,快速画了起来:“朝廷应对大战,首要便是钱、粮、物。但国库空虚已久,仓促之间,如何筹措?加税?远水难救近火,且易激起民变。向富户勋贵摊派?阻力重重,效率低下。”
他笔尖一顿,目光扫过众人:“而我们,有他们最需要的东西——高效的组织能力、快速流通的渠道,以及……即将建立的信用!”
“公子的意思是……”李涵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呼吸变得急促。
“发行‘战争债券’!”林墨掷地有声地说出了这个石破天惊的想法。
“战争……债券?”沈括和阿福面面相觑,这个词他们闻所未闻。
“不错!”林墨解释道,“就是以朝廷未来几年的部分税收或战争缴获为抵押,向社会募集短期借款,专项用于此次北疆战事。认购者,战后连本带利偿还!我们墨香商号,可以充当承销和发行的平台!”
这个想法太过超前,以至于李涵和沈括这两位见识远超常人的才俊,也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向民间借钱打仗?这简直颠覆了千百年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观念!
“这……这能行吗?朝廷会答应?百姓会信?”阿福结结巴巴地问。
“事急从权!”林墨斩钉截铁,“朝廷若不想办法快速搞到钱粮,前线溃败,后果不堪设想!这是唯一能快速筹集巨资的办法。至于百姓信不信……”他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那就看我们如何运作了。”
他立刻开始部署,语速快如爆豆:
“慕远!你立刻起草一份《陈情表》和《债券发行章程纲要》,重点阐述发行债券的必要性、可行性、操作流程以及利益保障。文章要写得慷慨激昂,既有忠君爱国之大义,又有保障民利之诚意。写好之后,想办法递到能直达天听的人手中,比如……靖王府!”
“沈先生!你立刻核算,以我们兴业堂目前的信誉和资产为基准,初步能承销多少额度的债券?利息设定在什么水平既有吸引力又不至于拖垮朝廷?模型要快,要准!”
“阿福!你立刻去找雷香主,动用一切漕帮的关系,将我们‘愿意协助朝廷,以商号信誉为担保,为北疆将士募集粮饷’的风声放出去,要快,要广!重点是那些家底丰厚但又担心战乱影响的大商贾和部分开明勋贵!”
“秦姑娘!工坊那边,香皂香水生产暂缓,集中人手和原料,优先试制一批便于携带、能消毒止血的‘药皂’和高度提纯的‘酒精’,我有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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