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夏冬春(纪时)补充道,“骑射功夫,关乎体魄,亦关乎满洲根本,不可懈怠。但切记,强身健体为本,与人争强斗胜为末。你的对手,从来不在上书房的同窗之中。”
弘暟浑身一震,抬眼望向母亲,只见她目光幽深,仿佛能洞悉一切。他重重点头:“儿臣谨记。”
(转:前朝波澜,兰指借力)
处理完弘暟的心事,夏冬春(纪时)的思绪转向了前朝。张廷玉因西南改流之事,与以怡亲王胤祥(已故)旧部、以及部分满洲勋贵为首的“激进派”矛盾渐深。皇帝虽支持张廷玉的“渐进”之策,但为了平衡朝局,对勋贵们的意见也不能全然不顾,近来似乎有在两者间摇摆的迹象。夏冬春(纪时)通过隐秘渠道得知,有勋贵暗中联络都察院官员,准备弹劾张廷玉“办事迂缓,耗帑费饷,纵容土司”,其势汹汹。
张廷玉是她和弘暟在前朝最重要的、也是目前唯一的“隐形”盟友,绝不能倒。但如何相助,却需极巧妙的法子。直接向皇帝进言?那是找死。通过弘暟或赏赐施恩?太过直白,易惹猜忌。
她沉吟数日,终于有了计较。这日,皇帝来永和宫用晚膳,心情似乎不佳,眉宇间带着倦色与烦闷。夏冬春(纪时)伺候得格外精心,言语也更加温存体贴。膳后,皇帝逗弄了会儿活泼的弘昶,又考较了弘暟几句新学的《孟子》,见他对答如流,且能引申出“民贵君轻”、“仁者无敌”的浅见,虽稚嫩,却正合皇帝近来推崇的“仁政”心思,脸上方有了些笑意。
“暟儿近来进益不小,张师傅教得用心。”皇帝随口赞道。
夏冬春(纪时)心中一凛,张师傅?是指上书房的汉文师傅,还是……张廷玉?她面上不露声色,只温婉笑道:“皇上过奖了。是师傅们教导有方,暟儿自己肯用功。臣妾常听他说,张师傅(指上书房师傅)讲课引经据典,尤重经世致用之学,他受益匪浅。”
皇帝“嗯”了一声,似是想起什么,叹道:“张衡臣(张廷玉)学问是好的,理政也勤勉,只是这性子……有时过于持重了。西南之事,迁延日久,朝中非议不少。”
来了!夏冬春(纪时)心念电转,知道机会稍纵即逝。她不能直接为张廷玉辩护,但可以“无意”中提供另一个视角。
“臣妾愚钝,不懂朝政。只是想着,皇上日理万机,所求的不过是江山稳固,百姓安乐。西南地远民蛮,若一味求快,用猛药,只怕……只怕症候未除,反伤元气。”她语气轻柔,仿佛只是顺着皇帝的话感慨,“臣妾记得小时候,家中有老仆腿患风湿,每逢阴雨便疼痛难忍。有郎中下虎狼之药,立时止痛,但不久便复发,且更甚;后来请了位老大夫,只用温和之剂,辅以针灸艾灸,徐徐图之,调理了整整一冬,方得根治。家父常叹,治国如医病,有时慢即是快,稳方能远。” 她将朝政大事比作寻常医理,既避了干政之嫌,又暗合了张廷玉“渐进”之策的精髓,更抬出了“百姓安乐”这顶大帽子。
皇帝闻言,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沉静温婉的脸上,深邃难辨。殿内一时寂静,只闻更漏嘀嗒。半晌,皇帝方缓缓道:“你倒是会比喻。不错,治国如医国,急不得。张廷玉的法子,或许慢些,却是老成谋国之道。只是朝中那些勋贵,盯着眼前的利益,聒噪得令人心烦。”
夏冬春(纪时)心中微定,知道皇帝听进去了几分。她适时地递上台阶:“皇上圣明烛照,自有决断。那些勋贵老臣,也是为大清着想,只是……着眼处不同罢了。皇上只需权衡利弊,择善而从,想来他们也能体谅圣心。” 她再次将最终裁决权归于皇帝,并给了勋贵们一个“着眼不同”的体面借口,缓和了气氛。
皇帝没再说什么,但眉宇间的郁色似乎消散了些。当晚,他歇在永和宫。夜深时,夏冬春(纪时)隐约听到他在梦中喃喃了几句,似乎有“西南”、“改流”、“张廷玉”等字眼。她知道,自己那番“医病”之喻,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已在皇帝心中荡起了涟漪。
数日后,朝中传来消息,皇帝下旨申斥了都察院几位“风闻奏事、攻讦大臣”的言官,明确支持张廷玉的西南方略,并调拨了专项钱粮。勋贵们的弹劾风波,暂时被压了下去。张廷玉感激皇恩,办事更为勤勉。而夏冬春(纪时)那番“无意”之言,是否起了作用,起了多大作用,唯有天知、地知、她知。这便是她想要的效果——无形,却有力。
(合:夜雨惊心,暗伏新患)
前朝风波暂平,后宫却再生波澜。这夜,骤雨倾盆,电闪雷鸣。夏冬春(纪时)本就浅眠,被雷声惊醒后,便再也无法入睡,索性拥被坐起,望着窗外被闪电照得忽明忽灭的庭院出神。忽闻外间一阵急促却压抑的脚步声,以及周全刻意压低的、带着焦急的禀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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