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医可知情?”她问。
“刘太医似乎……并未深究,只当是寻常胎动不安。”周全回道。刘太医是乌雅贵人的主治,若他有意隐瞒或疏忽,那事情就更复杂了。
夏冬春(纪时)沉吟片刻。此事可大可小。若置之不理,乌雅氏这胎多半不保,幕后黑手未必能揪出,反而可能让水更浑。若插手干预,则必然将自己卷入其中,与齐妃乃至其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正面冲突。如何选择?
她闭上眼,纪时核心飞速运转,推演着各种可能。片刻后,她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决断。
“此事,我们不知道。”她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但乌雅贵人腹中龙胎,不能有失。”
周全一怔,随即恍然:“娘娘的意思是……”
“刘太医医术平庸,耽于职守,致使贵人胎象不安,是为失职。”夏冬春(纪时)语气淡然,“你去,想办法让太医院院判章太医,‘偶然’得知乌雅贵人胎象有异,且所用之药……似乎药力不济。记住,要‘偶然’,要让他自己起疑,去查。”
章太医是太医院院判,医术精湛,为人刚直,且不属任何派系。由他出面,最合适不过。
“那齐妃那边……”周全有些迟疑。
“齐妃?”夏冬春(纪时)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齐妃协理六宫,关心妃嫔龙胎,乃是本分。你让人悄悄递个话给齐妃宫里那位得脸的嬷嬷,就说……听闻储秀宫近日不太平,似是底下人伺候不经心,连药材都用得不妥当,若出了差池,只怕协理宫务的娘娘们,都脱不了干系。尤其……皇上和太后近来甚是关注乌雅贵人这一胎。”
周全眼睛一亮:“奴才明白了!齐妃娘娘定会比谁都着急清查,以证清白!” 这是逼齐妃自己动手清理门户,至少短期内不敢再伸爪子。
“还有,”夏冬春(纪时)补充道,“让我们在御药房的人,悄悄将那些有问题的药材替换掉,务必做得干净,不留痕迹。乌雅贵人用的安胎药,必须是最好的。” 她要保下这个孩子,至少现在要保。一个健康出生的皇子或公主,对她而言,未必是坏事。皇帝子嗣丰盈,方能分散注意力,避免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她的弘暟、弘昶身上。况且,留着乌雅氏和这个孩子,既能制衡齐妃,也能……看看背后还有没有更大的鱼。
“嗻!奴才这就去办!” 周全心领神会,躬身退下。
(合:风过无痕,网罗渐成)
数日后,太医院院判章太医“偶然”发现乌雅贵人安胎药有问题,震怒之下彻查御药房,揪出了那个在药材上动手脚的小太监。小太监受不住刑,招认是受人指使,在晾晒时做了手脚,却咬死不知指使人是谁,只说是收了不明来历的银子。此事虽未直接牵扯到齐妃,但御药房管理不善、刘太医失察之罪是跑不掉了。皇帝闻奏,勃然大怒,将御药房一干相干人等革职查办,刘太医被申饬罚俸,章太医奉命接手乌雅贵人胎案。
齐妃果然如坐针毡,主动请旨严查六宫,雷厉风行地处置了几个“玩忽职守”的宫人,倒是显得她格外尽责。乌雅贵人经章太医调理,胎象渐稳,对皇贵妃“派去经验嬷嬷、时常过问”的“关怀”感激涕零,对齐妃的“严厉整顿”亦无话可说。
一场风波,看似消弭于无形。乌雅贵人保住了胎,齐妃吃了暗亏折了人手还不敢声张,太医院换了一波血,章太医欠了皇贵妃一个“无意”的人情。而夏冬春(纪时),始终置身事外,只在皇帝问及时,淡淡说了句“后宫安宁,皇嗣为重,皇上圣明烛照,自有决断”,赢得了皇帝“识大体、不揽权”的赞许。
夜深人静,夏冬春(纪时)独坐灯下,指尖拂过案上一枚温润的羊脂白玉佩。这是今日章太医“顺便”送来答谢的“小玩意儿”,说是家中祖传,有宁神之效。玉佩触手生温,雕工古朴。她轻轻摩挲着,眼中映着跳动的烛火,深不见底。
风过紫禁城,看似了无痕迹。但她知道,有些网,已经悄然张开。有些线,已经悄然搭上。乌雅氏、齐妃、章太医……乃至更多或明或暗的势力,都在这局棋中,被她看似无意的指尖,轻轻拨动。她依旧端坐永和宫,依旧是那位沉静雍容、不争不抢的夏皇贵妃。但只有她自己清楚,这平静的表面下,已然编织起怎样一张细密而坚韧的网。凤隐于朝,非不能鸣,待时而动。兰心织网,静候风起。
(第二十九章 完)
喜欢请叫我太后代练请大家收藏:(www.suyingwang.net)请叫我太后代练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