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暗室之心,棋局新篇
华妃年氏被废入冷宫、其兄年羹尧遭革职查办的雷霆之怒,如同腊月寒风,席卷了整个紫禁城,在朱墙金瓦间刻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昔日煊赫不可一世的翊坤宫,一夜之间门庭冷落,宫人遣散,只余下凄风苦雨与无尽骂名。前朝后宫,人人自危,噤若寒蝉。然而,这场看似尘埃落定的风暴中心——钟粹宫,却并未迎来预期的平静,反而沉浸在一片更深的、压抑的悲恸与劫后余生的死寂之中。
庄贵妃沈眉庄(纪时)的晋封旨意,是在静和格格生死未卜的第三日下达的。明黄的绢帛,繁缛的溢美之词,堆积如山的赏赐,都无法驱散笼罩在正殿上空那浓得化不开的阴霾。沈眉庄跪接圣旨时,脸上无喜无悲,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仿佛那“庄贵妃”的尊号,与她怀中那个气息奄奄、浑身插满金针、靠参汤吊命的小小人儿,毫无干系。她谢恩的声音沙哑而空洞,如同断了线的古琴。
(承上:玉碎之痛,涅盘之志)
静和在沈太医拼尽全力的救治下,勉强保住了性命,但剧毒已深深侵蚀了她稚嫩的脏腑与经络。她终日昏睡,偶尔醒来,也是目光涣散,喂进去的汤药十之八九会呕出,小小的身体瘦得皮包骨头,触手冰凉,唯有微弱的脉搏证明她还活着。沈太医私下对沈眉庄坦言,格格能活下来已是奇迹,但日后必会留下病根,体质将异常孱弱,需常年以珍稀药材温养,且……恐有夭折之险。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扎在沈眉庄心上。她日夜不眠地守在女儿榻前,亲自试药喂水,擦拭身体,握着那只冰凉的小手,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渡给她。冯嬷嬷和雪雁几次劝她歇息,她都恍若未闻。只有在那无人看见的深夜里,当她凝视着女儿惨白的小脸时,那双沉静如古井的眸子里,才会翻涌起滔天的恨意与一种近乎毁灭的冷静。
纪时的核心在高速运转,冰冷地分析着一切数据:毒物的成分、发作的时机、安陵容香囊的蹊跷、皇后的“及时”出现、华妃倒台后最大的受益者……所有的线索,最终都指向那个看似超然物外、永远端庄温婉的——皇后!是她!一定是她!利用安陵容的香囊作为媒介,借华妃之手(或至少是顺势推动)除掉静和这个潜在的威胁,同时扳倒了华妃这个心腹大患!一石二鸟,好毒辣的计策!
而自己,竟然如此大意!以为有太后庇护、低调隐忍便可平安!却忘了在这吃人的地方,只要你有软肋,只要你有价值,就永远无法真正安全!静和的惨状,如同最响亮的警钟,彻底粉碎了沈眉庄内心深处最后一丝天真的幻想。
痛到极致,恨到骨髓,反而催生出一种极致的清醒与冷酷。泪水早已流干,此刻充盈在她胸臆间的,是焚尽一切的复仇烈焰与守护到底的钢铁意志。她轻轻吻了吻女儿冰凉的额头,低语如誓:“静和,额娘错了……额娘不会再奢望平静了。从今日起,害你之人,额娘要她们……百倍偿还!”
(转:暗室操戈,织网布局)
静和的病情稍稳定(至少不再随时有性命之危)后,沈眉庄开始以一种全新的姿态,出现在人前。她依旧穿着素净的宫装,脂粉不施,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哀戚,但那份哀戚之下,却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沉静与威仪。她不再称病避世,而是每日准时前往坤宁宫向皇后请安,姿态恭顺,言语得体,只是那双眸子,偶尔抬起时,会掠过一丝极淡、极冷的光,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皇后对她亦是格外“体恤”,每每温言安抚,赏赐不断,俨然一副贤德中宫的模样。两人在众人面前,维持着一种心照不宣的、诡异的和谐。但暗地里的交锋,已然开始。
沈眉庄做的第一件事,是彻底肃清并强化钟粹宫的力量。她以“格格需绝对清净”为由,请示皇后后,将宫中所有背景存疑、或与外界有过密联系的宫人,或遣散,或调离,只留下冯嬷嬷、雪雁、芸香等绝对核心的心腹,以及一批由沈家暗中安排进来的、家世清白、忠心可靠的底层宫人。整个钟粹宫被经营得铁桶一般,针插不进,水泼不透。
其次,她开始主动经营与太后的关系,但方式更为巧妙。她不再只是被动接受太后的关爱,而是时常带着静和(在天气晴好时)去慈宁宫请安,让太后亲眼看到孙女的孱弱与自己的“坚强”,言语间不经意地流露出对未来的忧虑(“静和如此体弱,臣妾真不知能护她到几时”),以及对太后庇护的深深依赖。这极大地激发了太后的怜惜与维护之心,使得钟粹宫的地位更加稳固。
对于安陵容,沈眉庄采取了“恩威并施、若即若离”的策略。她并未因香囊之事立刻与安陵容撕破脸,反而在安陵容惶恐请罪时,表现得“深明大义”,只淡淡道:“妹妹也是受人蒙蔽,本宫不怪你。只是日后行事,需更加谨慎才是。” 既点了她一下,又留有余地。同时,她依旧让冯嬷嬷与安陵容保持些许药材、香方上的“交流”,既是一种监控,也是留下一条可能利用的线。她要让安陵容始终处于一种“欠她”且“怕她”的心理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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