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的心猛地沉到谷底!这种阵势……她太熟悉了!是御前的人!而且很可能是……皇帝亲临!在这个敏感的时刻?! 她来不及细想,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衣衫发髻,确保没有任何失仪之处,同时低声急促吩咐乳母带好孩子,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许出来。
她刚走到院中,院门已被轰然推开!细雨薄雾中,只见数十名身着黄马褂、眼神锐利的御前侍卫如鬼魅般无声涌入,迅速分立两侧,将小院围得水泄不通。紧接着,一个披着玄色绣金云纹斗篷、身形清瘦挺拔的身影,在一众太监侍卫的簇拥下,迈着沉稳而冰冷的步伐,踏入了院中。
正是雍正皇帝!
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有着浓重的青影,嘴唇紧抿,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病气与疲惫,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锐利、冰冷,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缓缓扫过院落,最终定格在跪伏于地的年世兰身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混杂着雨水的湿冷和龙涎香的沉郁,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臣妇年氏,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年世兰以额触地,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不仅仅是恐惧,更有一种面对未知命运的巨大恐慌。皇帝竟然抱病亲临!这绝非吉兆!
雍正没有立刻叫她起身,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如同实质,压得年世兰几乎喘不过气。雨丝打湿了他的斗篷下摆,也打湿了年世兰单薄的衣衫,刺骨的寒意阵阵袭来。
良久,雍正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却字字如冰珠砸落:“年氏,你可知罪?”
又是这句话!但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这一次,话语中蕴含的杀意几乎毫不掩饰!年世兰心脏骤停,伏地泣声道:“臣妇……臣妇自知罪孽深重,万死难赎!蒙皇上天恩,得保残躯,日夜忏悔,不敢有忘……”
“不敢有忘?”雍正冷笑一声,那笑声在雨声中显得格外阴寒,“朕看你,倒是过得颇为安逸。诵经礼佛,抚育幼子,俨然已是方外之人了?”
年世兰浑身一颤,连忙道:“臣妇不敢!臣妇深知戴罪之身,唯有清修思过,以报皇上不杀之恩,绝无安逸之心!”
“清修思过?”雍正踱步上前,靴子踩在湿漉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在年世兰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朕问你,你兄长年羹尧,结党营私,贪墨军饷,意图不轨,其罪当诛九族!朕念及旧情,只诛其一身,宽宥你年氏满门,更准你在此带发修行。朕……可曾亏待于你?”
“皇上天恩浩荡!臣妇及年家满门,感激涕零,没齿难忘!”年世兰重重叩首。
“既如此,”雍正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无比凌厉,“你为何仍不知足?仍要暗中勾结外臣,窥探宫闱,意图不轨?!”
轰隆——!如同五雷轰顶!年世兰瞬间面色惨白如纸,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知道了!他果然知道了!关于戴夫人!关于那些隐秘的传递!他一直都知道!只是在等一个时机!而如今,他病体沉重,恐怕是要在……在一切可能失控之前,先行清理门户!
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晕厥,但求生的本能和纪时核心的强制冷静让她死死撑住。不能承认!打死也不能承认!承认就是即刻毙命!
她猛地抬起头,泪如雨下,声音凄厉绝望,充满了被冤枉的悲愤:“皇上明鉴!臣妇冤枉!臣妇自禁足于此,与外间隔绝,形同囚徒,岂敢、又何能勾结外臣,窥探宫闱?此乃天大的冤枉!定是有人构陷!求皇上明察!还臣妇一个清白!” 她哭得撕心裂肺,将一种濒临绝境的绝望演绎得淋漓尽致。
雍正死死盯着她,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直窥灵魂深处。他冷哼一声:“构陷?朕且问你,戴佳氏(戴夫人)数次遣人与你传递消息,那些茉莉花苞,那些经卷夹带,你真当朕一无所知吗?!”
他果然知道得清清楚楚!年世兰心中一片冰凉,但依旧咬死不肯松口:“皇上!臣妇与戴夫人往日虽有数面之缘,但自臣妇获罪,早已音讯断绝!至于什么茉莉花、经卷夹带,臣妇一概不知!若……若真有此事,定是戴夫人念及旧谊,单方面所为,臣妇……臣妇实不知情啊!” 她将责任全部推给戴夫人,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不知情?”雍正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好一个不知情!那你告诉朕,你通过杂役暗中传递消息,又是意欲何为?莫非也是旁人强迫于你?!”
连这个他也知道了!年世兰彻底绝望,心知今日恐怕在劫难逃。她伏在地上,身体因恐惧和寒冷而剧烈颤抖,泣不成声:“皇上……臣妇……臣妇只是一介妇人,牵挂流放宁古塔的夫君……一时糊涂……才……才想打探些许消息……臣妇绝无窥探宫闱之心!求皇上开恩!念在臣妇……念在孩子们尚且年幼的份上……饶臣妇一命吧!” 她终于承认了“打探消息”,但将动机归结为“牵挂夫君”,这是人之常情,罪责可大可小,同时再次抬出孩子作为最后的乞怜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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