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滨海市的雨来得猝不及防。豆大的雨点砸在萧沉越野车的挡风玻璃上，噼啪作响，雨刮器左右摆动，却始终无法彻底驱散眼前的水雾。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稳如磐石，目光透过模糊的玻璃，紧盯着前方冷清秋公寓楼的方向——二十二楼的灯光还亮着，像黑夜里唯一的灯塔，让他悬着的心稍稍落地。
车载电台里正播放着晚间新闻，提及城西地块环评造假案的最新进展，“涉事人员已被警方控制，初步排查与‘影子基金’存在关联”的播报声，被雨声切割得断断续续。萧沉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节奏与雨刮器的摆动重合，脑海里却在快速梳理着信息：“影子基金”这次失手后，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动作或许会更激进，必须提前做好应对预案。
手机震动时，他以为是下属汇报巡逻情况，低头一瞥却看见屏幕上跳动着“冷清秋”三个字。按下接听键，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萧沉，你还在楼下吗？”
“在。”萧沉的声音自动放柔，“刚确认完周边的安全，准备离开。”
“雨太大了，”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公寓楼下的便利店应该还开着，我煮了姜茶，你要不要上来喝一杯再走？”
雨声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响，萧沉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收紧。过去三个月，他与她始终保持着雇主与守护者的距离，她的邀请像一粒石子，投进他早已习惯沉寂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他快速扫过后视镜，确认没有可疑车辆跟踪，才低声回应：“好，我五分钟后上去。”
挂了电话，萧沉没有立刻下车，而是从后备箱拿出一个黑色布袋——里面装着便携式安检仪和微型应急设备。他熟练地将设备藏在风衣内侧，又对着后视镜整理了一下衣领，确保自己的姿态沉稳得体，才推开车门，冲进雨幕。
公寓大堂的暖风吹散了身上的寒气，萧沉收起湿漉漉的雨伞，正准备按电梯，却看见电梯门缓缓打开，冷清秋站在里面。她换了一身米白色的家居服，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少了职场上的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柔和。手里端着一个白色的瓷杯，杯口冒着氤氲的热气，显然是特意下来等他。
“上来吧。”她侧身让开位置，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不是第一次来。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两人都没有说话。萧沉的目光落在她握着杯柄的手上，指节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和她平时敲击键盘时的模样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姜茶的辛辣香气，混着她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意外地让人安心。
二十二楼的公寓比萧沉想象中更简洁。浅灰色的沙发，原木色的茶几，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类财经书籍和少量的古典文学着作，唯一的装饰是窗台边几盆长势喜人的多肉植物。冷清秋将姜茶递给他：“刚煮好的，趁热喝，驱驱寒。”
萧沉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他抿了一口，姜的辛辣和红糖的甜意恰到好处，显然是精心调配过的。“谢谢。”他轻声说，目光不自觉地扫过客厅——没有多余的装饰，却处处透着主人的生活痕迹，和她在公司里雷厉风行的形象形成了奇妙的反差。
冷清秋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调低了电视音量，屏幕上正播放着一部老电影。她没有看萧沉，只是盯着屏幕，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他说：“以前加班晚了，我妈总喜欢煮姜茶给我喝，说比咖啡更养人。”
萧沉握着杯子的手顿了顿，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提起家人。他没有追问，只是安静地听着，知道她愿意主动分享这些，已是心防松动的证明。
“城西地块的事情，”冷清秋忽然转头看向他，眼神清明，“你早就知道‘影子基金’会动手，对吗？”
萧沉没有否认，点了点头：“从他们上个月开始接触环评审核人员时，我就一直在跟踪。原本想等收集到更完整的证据再告诉你，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他放下杯子，从风衣内侧拿出一个文件夹，“这是我整理的‘影子基金’近几年的操作记录，还有这次涉事人员的背景资料，你可以参考。”
冷清秋接过文件夹，指尖划过封面，能感觉到纸张边缘被反复摩挲过的痕迹。她打开翻看，里面的内容条理清晰，重点信息用红笔标注，甚至连“影子基金”负责人的作息习惯都记录在内。她抬起头，看向萧沉：“这些，都不是一个普通保镖该做的事。”
萧沉迎上她的目光，眼神坦诚：“我确实不只是保镖。”他没有隐瞒，却也没有全盘托出，“我以前在特殊部门待过，负责情报收集和风险防控。这次来保护你，一方面是受朋友所托，另一方面……”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另一方面，我查过‘影子基金’，他们几年前的一个项目，间接导致了我一位同事的意外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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