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试之选”的规矩如同铁律,在姬家内部树立起一道清晰而森严的界限。渴望力量的年轻族人们,不再躁动不安,而是将那份炽热转化为提升自身、迎接考验的动力。家族的风气在严规之下,愈发凝练,一种名为“秩序”的力量正在悄然滋生。
第二批五名弟子成功通过考验,加入修炼行列后,申请参与第三轮“三试之选”的人数不减反增。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改变命运、触及非凡的唯一途径。
这一日,祠堂外的空地上,第三轮“问心阵”的考验即将开始。主持阵法的依旧是姬天正,姬若雪与秦风从旁协助,负责监测阵法运转与申请者的状态。凌霜也立于一旁,安静地观察着。她已将密信发出,心中抉择已定,此刻更能以一种相对超然的心态,审视着姬家这独特的选拔机制。
十余名经过初步筛选的年轻族人,神情或紧张、或坚定、或忐忑地立于阵前。他们之中,有旁系中声名不显却心志坚韧者,有战陨者遗孤眼神中带着复仇火焰者,亦有平日默默无闻、却于杂役中展现出过人耐性者。
姬天正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规矩已明,入阵之后,谨守本心,外物皆虚。能否得窥大道,全在尔等自身。开始!”
第一名族人深吸一口气,大步踏入那由九块玉石构成的简易阵法。
光芒未起,声响全无。但阵外之人却能清晰地看到,那族人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瞬间血色褪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他的双手无意识地抓挠着空气,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嗬嗬声,仿佛正被无形的恐惧扼住咽喉。不过数十息,他便惨叫一声,口鼻溢血,被阵法之力柔和却坚定地推送出来,瘫软在地,眼神涣散。
失败。
依旧是无情的淘汰。
后续几人,境遇大同小异。有人在幻境中沉迷于权力巅峰,疯狂大笑直至心神耗尽;有人重现至亲惨死一幕,悲痛欲绝,道心崩碎;有人则陷入无边无际的财富诱惑,在金山银海中迷失自我……
阵外等待的申请者,脸色愈发苍白,气氛凝重得如同实质。
就在这时,轮到一名身形瘦小、面容稚嫩,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他名叫姬小豆,是家族旁系中一个普通农户的孩子,父母皆死于克罗人早期的空袭,平日沉默寡言,只在厨房帮工,因其对食材处理有种异乎寻常的耐心与细致,才被负责“察行”的族老留意,推荐参与此次选拔。
在众多或英武或沉稳的族人中,他显得格格不入。
姬小豆用力擦了擦手心的汗,对着姬天正和姬若雪等人深深一躬,然后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踏入了问心阵。
阵外众人大多不看好他,毕竟年纪太小,心志未坚。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姬小豆入阵之后,并未像前人那般剧烈挣扎或情绪失控。他先是身体微颤,脸上露出一丝恐惧,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或许是父母的惨状),但很快,那恐惧便被一种强烈的、近乎执拗的专注所取代。
他的目光变得空洞,仿佛穿透了幻境,落在了某种无形之物上。他的双手开始无意识地模拟着清洗、切割、翻炒的动作,一丝不苟,精准得如同演练过千万遍。他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在念叨着什么,仔细分辨,竟是各种调味料的名字和火候的掌控要点!
他在幻境中,看到了厨房?看到了食材?
众人愕然。
姬若雪冰蓝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讶异,她感受到阵中那少年散发出的精神波动,虽然微弱,却异常纯粹而稳定,全部凝聚于“烹饪”这一件事上,心无旁骛。外界的恐惧、诱惑、悲伤,似乎都被那口想象中的“锅”隔绝在外。
秦风也挑了挑眉,低声道:“这小子……有点意思。”
凌霜眼中则掠过一丝了然,看来这问心阵映照的,并非单纯的恐惧或欲望,而是每个人内心最深处的执念与本质。这少年的执念,竟是如此纯粹地系于庖厨之事。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姬小豆依旧维持着那种专注的状态,甚至额头连汗都未曾出多少。
姬天正眼中精光一闪,抬手打出一道灵诀。
问心阵光芒微闪,运转停止。
姬小豆身体一晃,从那种玄妙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眼神先是茫然,随即看到阵外众人注视的目光,顿时吓得缩了缩脖子,脸涨得通红,手足无措。
“姬小豆,”姬天正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你,通过了。”
“啊?”姬小豆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旁边有人推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激动得眼圈发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谢……谢谢族长!谢谢……”
他通过了问心阵的考验,并非凭借强大的意志克服恐惧,也非依靠坚定的信念抵御诱惑,而是凭借那颗专注于一事、纯净无暇的“厨心”!这与郑三味有异曲同工之妙,甚至因其年少,更显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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