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军的远程风暴如同死神的镰刀,持续收割着生命,但联军已退无可退。统帅羯罗颠劈手斩下一名畏缩不前的百夫长头颅,用滴血的长矛指向魏军阵列,声音撕裂般咆哮:“勇士们!身后就是父母妻儿!魏人要亡我们的国,灭我们的种!今日唯有血战!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跟我冲——杀光魏狗!”
“杀——!”
最后的血性被激发,数万联军发出了濒死野兽般的嚎叫。他们不再是军队,而是一股被绝望和愤怒驱动的毁灭洪流,踏着同伴支离破碎的尸体,向着魏军钢铁战线发起了决死的冲锋!弓箭手丢弃了长弓,拔出短刃;步兵抛弃了盾牌,只为双手持握兵器挥出更猛烈的劈砍。这一刻,他们不再考虑生死,只求在生命最后一刻,将武器砸在敌人的甲胄上。
面对这凝聚了国运与生命的最终冲击,魏军阵列回应的是如山岳般的沉默与更冰冷的杀戮效率。
“巨盾营!立地生根!”
“轰!”包铁巨盾砸入地面,后排士卒用肩膀死死顶住,盾面瞬间凝结了一层由汗水、血水和决心混合的冰冷气息。
“长枪营!拒马!”
无数长枪如毒龙出洞,斜指前方,枪尖在昏黄阳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幽光。后排枪兵将枪尾抵住前排同袍的后腰,形成一道血肉与钢铁浇铸的倾斜死亡之林。
“弓弩营!吊射!覆盖后阵!”
箭矢如同飞蝗般越过前排同袍的头顶,带着尖锐的哨音落入联军冲锋队伍的中后段,不求精准,只求最大程度地制造混乱与伤亡,将后续的生力军阻挡在战线之外。
“虎贲营、重步营!刀斧出鞘!”
沉重的环首刀、开山斧被举起,重甲步兵在长枪阵后结成第二道杀戮线,他们的呼吸粗重,眼神死死盯着前方,等待着枪阵被突破后那最血腥的接舷战。
“陷阵营!不动如山,动则雷霆!”
最核心的陷阵营士卒如同雕塑,他们的面甲下目光冰冷,紧握的兵刃等待着最关键的时刻,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地平线上最后一道防线——魏军的钢铁阵列——与西域联军决死的浪潮之间,那短短百步的距离,成了生与死最漫长的丈量。
没有呐喊,只有数万人奔跑时撼动大地的闷雷。没有恐惧,只有瞳孔中倒映着枪尖寒光时最后的疯狂。
然后,两个世界撞在了一起。
那不是战斗的开始,是屠场大门的轰然洞开。
最前排的联军士兵,身体在接触到倾斜长枪林的瞬间,便不再是完整的人体。枪尖毫无阻滞地破开皮甲、肌肉、内脏,从后背透出,带出一蓬温热的血雨。巨大的冲击力让枪杆弯曲出惊心动魄的弧度,持枪的魏军士卒虎口崩裂,却死死抵住枪尾,任由敌人的重量和鲜血挂在枪尖。有人被串在半空,手脚还在无意识地抽搐;有人被后来者撞上,身体在枪杆上扭曲成怪异的角度。
巨盾承受着最猛烈的撞击。包铁的盾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持盾的士卒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臂骨欲裂,内脏都仿佛被震移了位。盾牌缝隙间,是无数疯狂挥舞的兵刃和扭曲的面孔。战斧劈砍在盾面上,迸射出火星;弯刀从缝隙中刺入,带起一溜血花;甚至有人合身扑上,用头撞击,颅骨碎裂的闷响清晰可闻。
死亡以最直接、最野蛮的方式呈现。
一个年轻的魏军长枪兵,刚刚将枪尖捅入一名龟兹人的胸膛,还来不及抽出,侧翼一把弯刀便削掉了他半边脖子,热血喷了旁边同袍一脸。那同袍甚至来不及抹去糊住眼睛的鲜血,就嘶吼着将长枪刺入了弯刀主人的小腹。
一名陷阵营老卒,圆盾格开劈来的战斧,环首刀顺势抹过对手的咽喉,滚烫的鲜血溅入他面甲的缝隙,他只是甩了甩头,便迎向下一个敌人。
地面早已不是黑色,而是被无数双脚践踏成的暗红色泥沼。滑腻的内脏、断裂的肢体、破碎的甲片混杂其中,每一步都可能踩到软滑的东西或是被什么东西绊倒。空气中弥漫的气味无法形容,浓烈的血腥压过了一切,只有偶尔一阵风吹来,才会带来火焰灼烧毛发和皮肉特有的焦臭。
声音不再是人类的语言能形容。
兵刃撞击的铿锵声、骨骼碎裂的咔嚓声、垂死者漏气般的嗬嗬声、伤兵绝望的哀嚎、指挥官声嘶力竭却淹没在喧嚣中的吼叫……所有这些声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持续不断的、折磨着耳膜和神经的恐怖背景音。
战线如同一条活着的、贪婪吞噬生命的巨兽。联军士兵如同扑火的飞蛾,用生命消耗着魏军的体力和兵刃。而魏军的防线,则像一块被鲜血反复浇淋、冷却又加热的顽铁,在巨大的压力下变形、出现裂痕,却又被后方不断填补上来的血肉和钢铁强行焊住。
没有英雄,只有生存与毁灭的本能。
没有战术,只有最原始的杀戮与抵抗。
这里就是炼狱,而碰撞的瞬间,便是坠入其中的永恒一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