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河城外的京观,在西域灼热的日光与风沙下,迅速失去鲜活的色泽,变得晦暗、干瘪,散发出一种混合着死亡与权威的恐怖气息。但这座由头颅垒成的纪念碑,其影响力却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整个西域扩散。
第一个做出反应的,是紧邻车师的狐胡国。这个人口不过数千,兵不满千的蕞尔小邦,在魏军攻克交河城的第三天,其国王便带着所有成年王子,自缚双手,跪在张辽大营外三十里处的驿道上。他们献上的不仅是国玺、户籍图册和堆积如数的珍宝,还有全国仅有的三百名青壮,恳请将其编入“仆从军”,为天兵前驱。
张辽端坐马上,冷眼看着匍匐在地、浑身颤抖的狐胡国王,并未下马,只是用马鞭轻轻点了点他献上的舆图。
“尔等既知天命,便饶尔等性命。狐胡国号撤销,设为狐胡县,你便是第一任县令,暂代管辖。若有不臣之心,车师京观,便是汝之下场。”
那国王闻言,非但没有不满,反而如蒙大赦,涕泪横流地叩首不止,高呼:“天恩浩荡!臣必竭尽驽钝,效忠大魏,效忠魏王,效忠大将军!”
狐胡国的迅速归附与彻底投降,像一个明确的信号。原本还在观望、甚至心存侥幸的蒲类国、卑陆国等北道小邦,再也坐不住了。他们的使者几乎是前后脚抵达张辽军前,带来的不仅是谦卑到极致的降表、承诺缴纳的巨额贡赋,还有主动提出的“人质”——通常是国王最宠爱的儿子或弟弟,请求随军“聆听教诲”,实则表明绝无二心。
对这些小国,张辽采取了与狐胡类似的策略:保留其王族部分权位,但改国为郡县,将其纳入大魏直接的行政体系,军队打散改编或由魏军军官接管,同时征调其粮草、民夫,全力保障西征大军的后勤。 一时间,从交河城到蒲类海,广袤的土地上,魏军的旌旗所指,尽是一片归附之声。
然而,西域并非尽是狐胡、蒲类这等小邦。当魏军的兵锋继续向西,逼近天山北麓的腹地时,他们遇到了第一块真正的绊脚石,也是一个初步形成的抵抗联盟。
龟兹国,西域北道传统的霸主,其国力远非车师能比。它绿洲广阔,人口众多,盛产铜铁,冶铸业发达,兵甲精良,更有自己独特的文化与文字传承。在龟兹王的串联下,温宿国、姑墨国、尉头国等几个实力不俗的中等城邦,迅速集结了起来。他们深知单打独斗绝非魏军对手,于是采取了“抱团取暖”的策略。
联军总数号称五万(实际战兵约三万余),以龟兹大将羯罗颠为统帅,屯兵于龟兹国东境的 白山要塞 之下,背靠险峻的天山山脉,前据一片易于骑兵展开但又可控的戈壁滩,摆出了一副稳守反击的架势。他们的策略清晰而务实:不主动与魏军进行野外决战,而是依托联营和山势,消耗魏军锐气和粮草,等待魏军久攻不下、师老兵疲之时,再寻找机会发动反击,或者期待更西方的盟友(如乌孙甚至匈奴残部)的支援。
张辽的大军抵达白山要塞以东五十里处扎营。中军大帐内,气氛不同于面对车师时的杀意凛然,而是多了几分凝重。
“大将军,探马回报,联军大营依山傍水,鹿角、壕沟、箭楼齐备,营垒相连,互为奥援,守得颇为严实。”斥候校尉详细禀报着敌情,“其主力是龟兹的重甲步兵和姑墨的长矛手,尉头国提供了大量的弓骑兵,游弋在外,负责袭扰。”
马超冷哼一声:“结硬寨,打呆仗?想拖垮我们?真是做梦!我军携大胜之威,士气正盛,何不直接挥军猛攻,一举踏平其营寨?”
张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一旁沉思的姜维和几位随军参谋。“伯约,你如何看?”
姜维上前一步,年轻的脸庞上已有了超越年龄的沉稳,他指着沙盘上敌我态势:“马将军所言极是,我军锐气正盛,然敌军势众,且营垒坚固,强攻纵然能胜,伤亡必大,恐伤我远征根基。学生观敌军联军,虽号令统一于羯罗颠,然其各部来源不同,利益未必一致。龟兹欲保其霸主之位,温宿、姑墨恐是惧我兵威,被迫依附。且其联军数十万(虚指),每日人吃马嚼,消耗巨大,其粮草补给,必依赖龟兹本土及温宿等国后方转运。”
他停顿一下,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维以为,可效仿古之‘围点打援’‘分化瓦解’之策。我军可分兵数路:
第一路,由马将军率领西凉铁骑主力,辅以归附的羌胡、车师仆从骑兵,并不直接攻击联军大营,而是大规模迂回,绕过白山,深入龟兹、温宿腹地,不求攻城略地,专司焚毁村庄、农田、牧场,截击其粮队,破坏其水源。此举旨在动摇联军根基,乱其后方,使其前线军心不稳。
第二路,请大将军亲率中军主力,及陷阵营、虎贲营等精锐,前出至联军大营外二十里处,深沟高垒,构筑坚固营寨,与其对峙。每日派小股部队挑战、袭扰,吸引其注意力,使其不敢妄动,却又不与之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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