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阳光透过高窗,洒在官营造纸坊巨大的仓库内。空气中弥漫着植物纤维和墨汁混合的独特气味。吕布在徐庶的陪同下,行走在一排排堆积如山的纸垛之间,手指拂过那洁白平滑的纸面,感受着这代表着知识与力量的全新载体所带来的澎湃可能。
“主公,如今坊内日夜赶工,库存已极为充盈。是否……加大向各州郡的投放力度?”徐庶看着这满仓的“财富”,既是欣喜,又感到了压力。纸张若不能流通,便与废料无异。
吕布停下脚步,抽出一张质地均匀的上品纸,在指尖轻轻弹了弹,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摇了摇头,目光深邃:“元直,投放,不能盲目。这纸,如今是我们的利器,岂能轻易予人?”
他转身,看向徐庶:“投放的力度,必须与新政推行的深度,与地方配合的程度,紧密挂钩!哪个郡县清丈彻底,吏治清明,新政推行得力,哪个郡县能获得的纸张配额就多,价格也更优惠!哪个郡县阳奉阴违,推三阻四,甚至像北海周家那般冥顽不灵,那他们的纸张配额就要削减,乃至禁绝!要让所有人都明白,想用这新纸,就得守孤的新规!”
徐庶眼中精光一闪,立刻领会了吕布的意图:“主公英明!以此物为饵,可驱使地方,明辨忠奸!如此一来,纸张便不仅是文华之物,更是考绩之凭,权柄之延伸!”
“不止如此。”吕布嘴角勾起一抹掌控一切的弧度,“元直,你想想,我们的活字印刷,难道只能印那些圣贤典籍、启蒙读物,或是枯燥的政令条文吗?”
徐庶微微一怔。
吕布的声音带着一种开创性的力量,一个更加庞大而精细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我们可以创办一种新的东西,一种定期出版、汇集各方信息的印刷品——就叫它‘报纸’!”
“报纸?”徐庶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汇。
“不错!”吕布越说思路越清晰,“这报纸上,不仅要刊登孤的王命、朝廷的法令,还要刊登各州郡的趣闻轶事、新政推行的典范、惩奸除恶的案例!甚至可以开辟版面,刊登洛阳、邺城等大邑的商市行情、货物价格!让商贾百姓,足不出户便能知晓天下事!”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徐庶:“而且,这报纸,要用白话来写!要让那些识字不多的人也能看懂大半,让说书先生、茶馆伙计能在市井之间,大声念给所有人听!”
徐庶听得心潮澎湃,他隐约触摸到了一个超越时代的信息传播模式:“主公之意,是要将这‘报纸’作为喉舌,上通王令,下察民情,更可引导舆论,教化万民?”
“正是!”吕布斩钉截铁,“去,把文和,还有那个鲁子敬,都叫来!此事关乎国策,需仔细商议!”
片刻之后,魏王府书房。
当吕布将“报纸”的完整构想提出后,贾诩、徐庶、鲁肃三人皆为之震撼。
贾诩阴柔的眼中闪烁着精光:“妙极!主公此策,可谓掌控人心之利器!以往舆情散乱,难辨真伪。如今由我掌控这‘报纸’,何愁舆论不能引导?何愁谣言不能平息?那些地方豪强再想暗中煽动,难矣!”
鲁肃更是激动得站起身来,他看到了更深层的意义:“大王,此物若能定期发行,广布天下,不仅能传递政令商情,更能开启民智,统一思想!可于报上连载通俗话本,将忠君爱国、勤勉耕作、诚信经商之理寓于故事之中,其教化之效,远胜枯燥说教!肃建议,可于报纸一角,刊发如《魏王洛阳劝农记》、《赵巡检安阳破奸记》之类的话本,必能引人入胜,广受欢迎!”
徐庶补充道:“还需成立专门衙署,负责采访、编纂、印刷、发行等一系列事宜。臣建议,可设‘新闻司’,直属丞相府,但需靖安司协同,确保内容无误,发行畅通。”
四人仔细商议,迅速敲定了章程。由鲁肃出任首任新闻司主事,负责报纸内容采编;徐庶总揽审核;贾诩的靖安司则负责信息核实、监督发行,并防止敌对势力渗透或伪造报纸。
很快,新闻司的牌子在洛阳挂起,一批略通文墨、机敏敢言之人被招募进来。第一份《大魏民报》在紧张的筹备后面世了!
头版头条,是魏王吕布鼓励农耕、严惩渎职的诏令,用的是简洁有力的白话。第二版,是北海郡周家覆灭的详细报道,案情曲折,令人警醒。第三版,则是洛阳、邺城等地的粮价、布价、牲畜行情。第四版,开始连载一个名为《忠义小吏传》的话本,讲的正是安阳县巡检赵铁柱不畏强暴、秉公执法的故事。
这些报纸被批量印刷出来,免费送往各州郡县的茶馆、酒肆、驿站等人流密集之处。新闻司还特意雇佣了一批落魄文人和平日里在街头说曲艺的先生,每日在固定时辰,于茶馆等人群聚集之地,大声朗读报纸内容。
一时间,从洛阳到边郡,茶馆酒肆成了最热闹的信息中心。人们端着粗瓷碗,听着说书先生用带着乡音的官话,讲述着魏王的政令、远方的商情、还有那些贪官恶霸伏法的故事,以及引人入胜的忠义话本。
恐慌在旧势力中加倍蔓延,他们不仅失去了信息垄断,更发现底层百姓的思想正在被一种强大的力量潜移默化地塑造和引导。希望则在更广泛的人群中点燃,商人找到了商机,百姓明白了法度,甚至许多不识字的妇人,也能在茶余饭后,津津乐道几句《忠义小吏传》里的情节。
这薄薄的一张报纸,仿佛拥有千钧之力。它不仅是政令的传达者,更是商业的催化剂,民智的开启器,舆论的导向标。吕布用这跨越时代的一步,将自己意志的触角,以前所未有的深度和广度,渗透到了大魏疆域的每一个角落,乃至每一个子民的心中。一场由信息革命引领的深刻社会变革,正轰轰烈烈地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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