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党郡的迅速平定,如同一场席卷并州南部的风暴,彻底改变了整个地区的权力格局。当吕布的旗帜插上长子城头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明白,并州的天,已经彻底变了。
阴馆城,将军府。
虽然前线大胜的消息早已传来,但府内依旧保持着高效的运转。贾诩坐镇中枢,协调着各方事务,处理着如同雪片般飞来的政务军报。上党新附,需要安抚民心,整编降军,派遣官吏,清点库藏,千头万绪,都离不开他的运筹。
“文和先生,这是太原王氏、郭氏等家族联名递上的贺表,恭贺主公平定上党。”一名文吏恭敬地呈上一份做工精美的绢帛。
贾诩接过,扫了一眼,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贺表写得花团锦簇,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仿佛之前暗中掣肘、企图坐观成败的不是他们一般。他随手将贺表放在一旁,淡淡道:“回复他们,主公已知晓其心意。另,以主公名义,征召太原郡府库账册、兵员名册、田亩图录,限十日内送至阴馆城核查。”
“这……”文吏有些迟疑,“先生,此举是否过于……急切?恐引起王氏等家反弹……”
贾诩眼皮都未抬:“按令行事即可。彼等若问,便说是为了整饬并州吏治,统一调度,以备王师南下,讨伐长安国贼。”
“是!”文吏不敢再多言,躬身退下。
贾诩的策略很清楚,借着大胜之威,步步紧逼,不断试探和压缩太原豪强的生存空间和权力底线。他要让王泓、郭缊这些人清楚地认识到,顺从,尚有保全富贵的机会;抗拒,则唯有死路一条。
太原郡,王氏祖宅。
当王泓接到那份要求上交郡府各项册簿的“征召令”时,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拿着那份轻飘飘的绢帛,手却在微微发抖。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王泓将绢帛狠狠拍在案几上,胸膛剧烈起伏,“他吕布想干什么?查账?核查兵员田亩?他这是要把我太原基业连根拔起啊!”
郭缊坐在对面,同样是面色阴沉,但他比王泓更冷静一些:“王公息怒。此乃贾文和的阳谋,借势压人。我等若抗命,便是授人以柄,吕布正好有借口兴兵问罪。可若顺从……唉,从此之后,太原恐再无我辈立锥之地矣!”
“那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祖宗基业,拱手让人?”王泓低吼道,眼中布满血丝。
“形势比人强啊,王公。”郭缊长叹一声,“张扬前车之鉴不远。吕布新破上党,兵锋正盛,黑山张燕俯首帖耳,北疆胡人不敢南下……此时与之相抗,无异于以卵击石。为今之计,唯有……暂且隐忍。”
“隐忍?如何隐忍?”
“他索要册簿,给他便是!”郭缊咬牙道,“但其中关节,我等自然清楚。哪些可以给,哪些需要‘疏漏’,哪些可以‘模糊’……总之,不能让他轻易掌握全部实情。同时,加紧清理手尾,该藏的藏,该毁的毁。最重要的是,要向他表明我等的‘价值’。”
“价值?”
“不错!”郭缊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吕布虽得并州,然根基尚浅,尤其缺乏治理地方、打理钱粮的文吏。我太原各家,别的不说,精通庶务、熟悉地方的人才车载斗量!他吕布若要稳定并州,南下争霸,离不开这些人!我们可以主动献上一批族中才干子弟,供其驱策,以示归顺诚意。只要人在,根基就在!待将来……未必没有东山再起之机!”
王泓沉默了。他知道郭缊说的是眼下唯一可行的策略,虽然屈辱,但至少能保全家族和部分实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谓的世家风骨和骄傲,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罢了……就依你之言吧。”王泓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颓然道,“立刻召集各家主事之人,商议如何应对……另外,挑选族中机敏干练、但并非核心嫡系的子弟,准备一份名单……”
就在太原豪强们被迫开始“断尾求生”之际,吕布已率领得胜之师,携张扬等一众降官,浩浩荡荡地班师返回阴馆城。
沿途所过,百姓夹道观望,眼神中充满了敬畏、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吕布的军纪在贾诩的严格要求下,还算严明,并未出现大规模扰民的情况,这让饱经战乱的并州百姓,多少看到了一点太平的希望。
回到阴馆城,吕布受到了空前热烈的欢迎。不仅仅是因为军事上的胜利,更是因为他在上党推行的一系列政策——诸如沿用低税率屯田、任用部分降官、稳定地方秩序等——已经开始显现效果,消息传回,让并州北部的民众对这位新的统治者,多了几分认同感。
盛大的庆功宴后,吕布并未沉迷于享乐,而是立刻与贾诩投入了新一轮的谋划和布局。
“文和,上党已平,太原豪强看似臣服,并州内部,大体已定。”吕布看着眼前更加详尽的并州地图,目光灼灼,“接下来,该当如何?”
贾诩捻须道:“主公明鉴。并州初定,犹如大病初愈之人,需静心调养,固本培元。眼下当务之急,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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