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声音仿佛来自天外,又像是直接从灵魂最深处响起,既朦胧又清晰。
陈皮的身体瞬间僵住,所有情欲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满是惊骇与茫然。
二月红察觉到他的异样,也停下动作,困惑地看着他:“陈皮,你怎么了?”
卧房里,西洋玻璃台灯的暖光在两人汗湿的皮肤上跳跃。
陈皮的手还扣在二月红后腰,指尖却已冰凉。
“你听见没有?”陈皮的声音发紧,“有人在叫我。”
二月红皱眉,抬手抚上他的脸颊:“这里只有我们。”
身下是二月红柔软的身体,上方是二月红带着担忧与困惑的脸。
那双刚刚还浸染着情潮的凤眸,此刻清明一片,清晰地倒映出他自己满是茫然的脸。
一切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空气中还弥漫着暧昧旖旎的气息,可那层温情脉脉的薄纱,已经被那道声音无情地撕碎。
“陈皮,你听到什么了?”
二月红察觉到他的异样,微微蹙眉,声音带着一丝情事后的沙哑,关切地问。
窗外月色清冷,透过雕花木窗洒进来,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光影。远处传来更夫打梆子的声音,三更天了。
陈皮猛地坐起身,左肩的伤口被牵扯,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鲜血又从包扎处渗出来,染红了白色绷带。
“有人在叫我。”他死死按住太阳穴,“那个声音很熟悉,但我想不起来。”
二月红随手扯过床头的绸缎睡衣披上,系带时手指微微发颤。
他起身走到桌边,倒了杯温茶递过来。
“先喝口水定定神,你伤口流血了,我再给你包扎一下。”
陈皮没接,目光死死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
二月红说着,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触碰陈皮的左肩。
“它又在叫了。”他声音嘶哑。
二月红的手顿在半空。
卧房里一时寂静,只有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墙角那座西洋座钟滴答作响,钟摆规律地摇晃着。
他环顾四周。
这间卧房,他再熟悉不过。
西洋台灯投下的暖色光晕,雕花的红木床顶,甚至空气里,都还残留着二月红身上清冽的香味。
一切都无比真实。
伤口传来的痛感,鼻尖萦绕的气味,还有眼前那个男人脸上毫不作伪的担忧……
可那个声音……
到底是谁在叫他?
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一个让他遍体生寒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浮现。
他真的出来了吗?
还是说,他以为自己战胜了心魔,以为自己终于和二月红心意相通,以为自己逃出生天……
都只不过是陨铜制造的,一个更真实、更甜蜜的新幻境?
这个想法让他几乎要发疯。
二月红看着他惊恐戒备的样子,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抿紧嘴唇,睡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方才缠绵时留下的红痕。
他放下茶杯,瓷器碰在红木桌面上发出清脆声响。
二月红走过去,抱住了陈皮,顺着他的背轻声安抚:
“陈皮”
“冷静下来,你现在需要休息。”
卧房里一时寂静,只有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墙角那座西洋座钟滴答作响,钟摆规律地摇晃着。
陈皮的嘴唇哆嗦着,他死死盯着二月红,目光像是在审视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想从那张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可是没有。
那份担忧是真的,那份受伤也是真的。
可幻境里主打的不就是真实吗?
他真的分不清了。
他不敢赌。
如果这也是幻境,那他此刻的沉沦,只会让他坠入更深的地狱。
“师父,我分不清啊,我真的分不清。”
陈皮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我真的害怕。”
他眼底泛起血丝:“这个红府是假的,长沙城是假的,连你……”
二月红反手握住他的手,他引着陈皮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那这个呢?”
“心跳是假的吗?”
掌心下传来沉稳有力的搏动,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睡衣传递过来。
陈皮的手微微发抖。
“我,我不知道。”他颓然松手,肩膀垮下来。
“那个声音在叫我,可我不知道它叫的是哪个陈皮。”
二月红在他身边坐下,床垫微微下陷。
他伸手解开陈皮肩头染血的绷带,动作轻柔地重新上药。
“不管你听见什么,”他低头专注地处理伤口,“我在这里。”
药粉洒在伤口上带来刺痛,陈皮却浑然未觉。
他盯着二月红低垂的眉眼,忽然伸手抚上他的脸颊。
“如果是幻境,”他轻声问,“为什么疼得这么真实?”
二月红抬起眼帘,凤眸里情绪翻涌。
“那就当它是真的。”
他倾身向前,在陈皮唇上落下一个轻吻。
这个吻不带情欲,只有安抚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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