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
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在张府侧门外幽暗的巷口,静静地等着。
车灯没有开,像一只蛰伏在暗夜里的甲壳虫。
陈皮和二月红一前一后地从侧门走出来,寒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凉意。
二月红拢了拢领口,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色,显然今晚这场鸿门宴,耗费了他不少心神。
陈皮跟在他身后,目光却不自觉地,被不远处那辆黑色的轿车吸引。
车门开了。
一个穿着深色大衣,身形有些佝偻的洋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是裘德考。
“陈先生,请留步。”
裘德考的声音在寒风里有些发飘,脸上堆着热络的笑,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却闪烁着精明算计的光。
二月红的脚步停住,他侧过身,清冷的目光从裘德考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陈皮脸上,带着一丝询问。
陈皮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面上却挂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不耐烦的笑。
“哟,这不是裘德考先生吗?这么晚了,在这儿吹冷风,是等我?”
“正是,正是。”裘德考搓着手,哈出一口白气。
“有些话,在宴席上不方便说,想请陈先生移步车上一叙。”
他说着,目光有意无意地瞥了二月红一眼。
那意思很明显,他要单独和陈皮谈。
陈皮还没开口,二月红清冷的声音先响了起来。
“有话,就在这儿说。”
他往前站了半步,不着痕迹地,将陈皮挡在了自己身后。
那姿态,是一种不容置喙的保护。
裘德考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没想到,清高孤傲的二月红,竟会如此维护陈皮。
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
陈皮看着二月红清瘦却坚定的背影,心里像是被灌满了温热的蜜糖,甜得发腻。
他从二月红身后探出头,对着裘德考,懒洋洋地开口。
“听见没?我师父说,就在这儿说。”
“有什么屁,赶紧放。”
裘德考的眼角抽了抽,心底的火气一闪而过,脸上却笑得更加谦卑。
“是这样,陈先生。汪先生的到来,是我们打开矿山的最好机会。”
“我们的约定,您可别忘了。”
陈皮心中冷笑。
催命符还差不多。老东西,答应带你下去,可没答应让你活着上来。
他斜睨着裘德考,故意拖长了音调,一副为难的样子。
“约定我自然记得。只是……你也瞧见了,佛爷带的人,那可都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你让我帮你,不帮他们,这传出去,我陈皮还怎么在九门立足?”
“这……不太好吧。”
裘德考一听这话,就知道有门儿。
他最不怕陈皮讲条件,就怕他油盐不进。
“陈先生的意思是?”裘德考循循善诱。
“很简单。”
陈皮伸出两根手指,在裘德考面前晃了晃,嘴角咧开一个贪婪的笑容。
“得加钱!”
裘德考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以为之前给的订单已经够多了。
没想到,陈皮这条疯狗的胃口,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陈先生,你这是……”
“怎么?不愿意?”陈皮脸上的笑容瞬间冷了下来。
“那就没得谈了。大不了我回去跟佛爷说,你这个鹰酱国来的老骗子,想收买我,让我当叛徒。”
他拍了拍裘德考的肩膀,那力道,让老头子的身子晃了晃。
“你猜,佛爷是信你,还是信我?”
赤裸裸的威胁。
裘德考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死死地盯着陈皮,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第一次,闪过一丝杀意。
可这杀意,只持续了一瞬,就被更深的算计所取代。
他需要陈皮。
在矿山之下那个未知的世界里,他需要一个熟悉九门手段,又能被他“掌控”的向导。
“好。”
裘“德考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你要多少?”
“不多。”陈皮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十根小黄鱼,外加你手上所有的盘尼西林。”
裘德考的心,在滴血。
十根小黄鱼,是不多。
但盘尼西林现在是价无市的救命药。
陈皮这是趁火打劫!
“太多了!”裘德考的声音都在发颤。
“多吗?”陈皮挑了挑眉,“我这条命,可不止这个价。”
他凑近裘德考,压低了声音,那语气里,带着一丝蛊惑。
“老先生,你想想。只要进了矿,找到了你想要的东西,别说十根小黄鱼,就是一百根,一千根,又算得了什么?”
“我答应带他们下去,可没答应也在地下保护他们。”
这句话,他说得极轻,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裘德考却听得浑身一颤。
他抬起头,对上陈皮那双带着乖张笑意的眸子。
他懂了。
陈皮这是在向他表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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