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爷爷,天亮了。”
电话那头陈阳带着哭腔的嘶吼还在耳边回荡,陈锋那只仅存半截的残臂无力地垂落在轮椅扶手上。刚才那场横跨意识与现实的“逐日”之战,几乎抽干了他骨髓里最后一丝精气神。
黄河手脚麻利却又轻手轻脚地解开了陈锋额头上的“后羿”感应环。随着银色金属环的脱落,几缕殷红的鲜血顺着陈锋的鬓角蜿蜒而下,滴落在洁白的无菌服上,那是脑部血管在高压负荷下崩裂的痕迹。
“各项生命体征正在极速下降,必须马上送医疗舱!”一旁的军医看着监视器上疯狂报警的红线,声音急促。
“不。”
陈锋的声音微弱得像是一只将死的蝉,但语气里的坚硬却如同磐石。他虽然看不见,但头颅依然倔强地转向北方,转向京城的方向。
“我要去见他。”
“你疯了!你现在的脑压如果不控制,随时可能脑溢血!”黄河急得直跳脚,头发被他抓得更乱了。
“老黄。”陈锋嘴角扯出一个惨白的弧度,“太阳升起来了,总得有人去告诉那个种太阳的人一声。如果我现在不去,万一他等不及睡着了,这辈子就再也叫不醒了。”
黄河愣住了,看着这个为了一个承诺几乎把自己烧成灰烬的男人,最终狠狠地锤了一下墙壁,转身冲着外面的警卫吼道:“备机!申请航线直飞京城!哪怕是把ICU搬到飞机上,也要把他送过去!”
……
与此同时,外面的世界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地壳运动。
随着“夸父”装置那一团幽蓝色的聚变火球稳定运行超过十分钟,全球能源市场的底层逻辑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华尔街的原油期货指数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头栽进了深渊,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石油大亨们看着屏幕上跳水的红色数字,脸色比死了亲爹还难看。
鹰酱的总统在白宫的新闻发布会上语无伦次,试图用“技术造假”和“环境威胁”来稳住局面,但记者的长枪短炮却像是一把把审判的利剑。
而在大洋彼岸,华夏官方的新闻发布会只用了一句话就终结了所有的质疑:“我们掌握了无限清洁能源的钥匙,并愿意在尊重主权和公平的前提下,与世界共享这份光热。”
攻守之势,天翻地覆。
但这一切喧嚣,都被隔绝在了那架急速飞行的军用运输机之外。
数小时后,京城,军区总医院。
ICU病房外的走廊里,平日里那些走路带风的专家教授们此刻都屏气凝神地盯着监控屏幕。就在那个“点火”成功的瞬间,原本已经在医学上被判定为“油尽灯枯”的陈伯平,其生命体征竟然出现了一种诡异而顽强的逆转。
那条原本即将归零的心电图,就像是听到了某种冲锋号角,开始艰难却有力地搏动起来。
陈阳一直守在床边,双手紧紧握着太爷爷那只枯瘦如柴的手。就在刚才,他清晰地感觉到了掌心中传来的回握力量,那力量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
病床上,那个沉睡了数日的老人,眼皮微微颤动,像是要努力推开压在眼睑上的两座大山。
终于,那一线浑浊的光,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
老人醒来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实验数据,也不是问国家大事。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风中的落叶,需要陈阳把耳朵贴在嘴边才能听清。
“……小锋,回来了吗?”
陈阳的眼泪瞬间决堤,拼命点头:“回来了!哥他回来了!就在门外!”
……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这是一场只有少数几人能够见证的历史性会面。苏玥作为唯一的记录者,甚至没有开启直播设备,只是默默地举着一台手持摄像机,站在角落里,生怕呼吸声大一点都会惊扰了这凝重的空气。
轮椅的橡胶轮胎碾过地面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陈锋被推到了病床前。
这是一幅令人心碎却又震撼灵魂的画面。
病床上躺着的,是耗尽了一生心血、燃烧了最后生命之火的百岁老人,是这个国家科技脊梁的铸造者。
轮椅上坐着的,是失去了双眼双手、用残躯为国门换锁的年轻英雄,是这个家族精神的传承人。
两代人,两代铸剑者,在此刻,终于会师。
陈锋虽然看不见,但他似乎能精准地感知到太爷爷的位置。他挣扎着想要从轮椅上站起来,身后的医护人员想要搀扶,却被他轻轻甩开。
他用那残缺的半截手臂撑着扶手,咬着牙,一点一点地挺直了脊梁。虽然身体摇摇欲坠,但那个军姿,依然标准得无可挑剔。
“报告首长!”
陈锋的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金石之音,“代号‘夸父’,逐日成功。Q值突破10,能量输出稳定。我们……把太阳摘下来了。”
病床上的陈伯平,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露出欣慰的笑容,也没有谈笑风生地说“好样的”。他的目光越过了陈锋挺拔的胸膛,落在了那空荡荡的袖管上,落在了那蒙着厚厚纱布的双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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