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珏拉着赵思瀚,两人一路狂奔,直到冲进一条灯火通明、商铺林立的主干道,混入熙攘的人流中,才终于放缓了脚步。
回头望去,那几个混混并没有追来,显然也不愿在人多的地方惹麻烦。
两人靠在一家已经打烊的店铺橱窗边,剧烈地喘息着。
赵思瀚的西装外套歪斜着,领带松散,头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前,模样前所未有的狼狈。
闻珏虽然穿着简单,但刚才那一番剧烈跑动,额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没……没事吧?”闻珏微微喘着气,侧头看向赵思瀚,语气带着询问。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赵思瀚全身,确认他没有受伤。
赵思瀚摇了摇头,气息还未平复,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句带着难以置信和浓浓困惑的问句:“闻珏……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太巧合了,巧合得像一场精心安排的梦。
闻珏平复了一下呼吸,解释道:“晓萌生日,我们当然要一起过啦。我们原本打算给你打电话的,结果发现打不通,然后明萧就查了你的定位……找你路上就……”
他无奈地摊了下手,示意遇到了刚才那伙人。
他顿了顿,看着赵思瀚这身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昂贵西装和狼狈不堪的样子,眉头微蹙:“你呢?你不是应该在参加酒会,就应该在家吗?怎么会一个人在这种地方?还……”
他目光落在赵思瀚空空如也的手上,“你的手机和包呢?”
提到这个,赵思瀚脸上掠过一丝难堪和苦涩。
他避开了闻珏探究的目光,声音低沉:“被抢了。”
闻珏瞬间明白了。结合赵思瀚此刻的状态,绝不仅仅是简单的被抢劫。
“发生什么事了?”闻珏的声音沉静下来,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你跟家里……?”
赵思瀚猛地抬起头,对上闻珏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在异国他乡,在刚刚经历了争吵、抢劫、绝望奔逃之后,面对这个曾经在泥泞田野中并肩作战、此刻又如同天降神兵般将他拉出困境的伙伴,他心中那坚固的防线,出现了一道裂痕。
他张了张嘴,想习惯性地用“没事”搪塞过去,但话语却卡在喉咙里。
最终,他颓然地垮下肩膀,靠在冰冷的橱窗玻璃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疲惫:
“跟我妈……大吵了一架。”
“……她说得对,离开赵家,我可能真的什么都不是。”赵思瀚自嘲地笑了笑,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车灯,“连手机都保不住。”
闻珏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轻易出言安慰。
直到赵思瀚说完,他才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
“她说得不对。”
赵思瀚一怔,看向他。
闻珏的目光坦然而坚定:“在云边村,没有赵家光环,你一样能分析市场,能谈判,能和我们一起把玉米卖出去。你能站在这里,本身就证明了你不是一无是处。保不住手机,不是你的错,是那些抢劫犯的错。”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争吵……敢于反抗,为自己争取,这本身就需要巨大的勇气。你不是替代品,赵思瀚,你就是你。”
这些话,平静而有力,像是一块坚实的基石,垫在了赵思瀚不断下坠的心底。
闻珏微微一笑:“我刚刚给晓萌他们报个平安了。现在该去给寿星庆祝了。”
赵思瀚看了看闻珏沉静的脸庞,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涌上眼眶,他慌忙低下头,哑声道:“……好。”
在他与家族决裂、流落街头、最孤立无援的时刻,是这个人,又一次给了他支撑。
闻珏看着他,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走吧,先跟我们汇合。其他的,慢慢再说。”
跟着闻珏,赵思瀚来到了一个看起来安全又温馨的街区咖啡馆。
推开挂着风铃的玻璃门,温暖的灯光和咖啡的醇香扑面而来。
然后,他就愣住了。
咖啡馆靠窗的那个大卡座里,几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正齐刷刷地望向他——
一头粉毛、穿着可爱小礼服裙的白晓萌,打扮精致、眼神关切的苏曼因,抱着笔记本电脑似乎还在处理什么的江明萧,还有虽然一脸酷酷的但明显松了口气的岳铮,以及咋咋呼呼直接跳起来的李霄昀。
“赵思瀚!!”白晓萌第一个冲了过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和看到他的欣喜,“你吓死我们了!没事吧?”
“卧槽!赵思瀚你可算出现了!你再不出现江哥都要黑进A国交通系统找你了!”李霄昀咋呼着拍他的肩膀,力道不小,却带着满满的关心。
苏曼因递上一杯温水:“先喝点水,压压惊。”
江明萧合上电脑,推了推眼镜:“定位到这片区域后信号就断了,幸好闻珏找到了你。”
岳铮没说话,只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确认他四肢健全,然后默默把桌上那盘没动过的三明治往他面前推了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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