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佑元年,三月二十六,卯时初。
白水寨中央竹楼内,油灯彻夜未明。陆辰、白岩、苏云袖以及寨中几位长老围坐在竹制沙盘前,沙盘上精细地塑出万蛇窟及周边百里的地形。
“万蛇窟位于三山环抱的盆地之中,只有东西两条路可进。”白岩指着沙盘上的一处凹陷,“东路由‘毒龙涧’进入,涧中毒物无数,更有巫神教布置的毒瘴机关,历来是有进无出。西路是正门,有三百教众把守,十二座箭塔,易守难攻。”
一位脸上有刀疤的长老补充道:“寨主说得不错。十年前我们曾组织过一次突袭,选了毒龙涧这条路,结果三百弟兄,活着回来的不到三十人。那些毒物……简直不是人间该有的东西。”
陆辰凝视沙盘,脑中飞速运转。正面强攻绝无胜算,即便加上白水寨的全部战力也不行。他指向沙盘上一条不起眼的细线:“这条路呢?”
众人看去,那是一条从西北方向延伸入盆地的浅沟,在地形图上几乎被忽略。
“这是‘干河床’,雨季时有水,现在是干的。”白岩摇头,“但这里更危险。河床两侧是高耸的岩壁,一旦进入就是活靶子。而且巫神教在岩壁上凿了观察孔和射击孔,十年来没人能从这条路成功靠近万蛇窟。”
陆辰却想起石鼓老人地图上的标注——地下暗河的出口,就在这干河床中段的某处岩壁下方。他不动声色,继续问:“守卫情况如何?换岗时间?巡逻路线?”
白岩惊讶地看了陆辰一眼,这个年轻人问的问题很专业,显然不是普通的江湖客。他示意负责情报的长老回答。
“据我们潜伏的探子回报,西路正门每两个时辰换岗一次,换岗时有三十息的空隙。箭塔上的守卫每四个时辰轮换,但始终有人值守。”情报长老是个精瘦的中年人,名叫白鹰,“巡逻队每半个时辰绕寨一周,每队十二人,由一名小头目带领。”
“教众的实力分布呢?”
“普通教众大多是后天初期到中期,小头目后天后期,大头目先天初期。四大祭司都是先天以上,大祭司巫咸深不可测,至少是先天巅峰。”白鹰顿了顿,“还有一支‘鬼面卫队’,约五十人,都是精锐,常年驻守祭坛,极少外出。据说他们是巫咸的亲卫,修炼邪功,实力恐怕都在后天巅峰以上。”
陆辰心中快速计算。白水寨能战之士约有八百人,其中后天后期以上的不过百人,先天高手加上白岩也只有三人(白岩、两位长老)。而巫神教明面上的教众就有上千,先天高手更多,还有地利优势。
“硬拼确实没有胜算。”陆辰坦诚道,“我们需要智取,更需要内部突破。”
“内部突破?”白岩皱眉,“万蛇窟守备森严,怎么进去?”
陆辰从怀中取出石鼓老人给的地图,铺在沙盘旁:“石鼓前辈留下这张图,上面标出了三条隐秘路径。其中一条地下暗河,出口就在干河床中段。如果我们能从这里潜入,先救出被俘的人,再里应外合……”
白岩仔细查看地图,眼中闪过精光:“好图!这比我见过的任何地图都详细!石鼓长老果然深谋远虑。”
“但问题有三个。”陆辰指着地图,“第一,暗河入口在黑龙潭,那里是巫神教据点;第二,暗河内部情况未知,可能也有机关;第三,就算成功潜入,我们的人数不能太多,否则容易暴露。”
“潜入需要多少人?”苏云袖问。经过一夜休养,她的脸色好了些,但蚀骨烟的毒性仍在,只是被镇蛊符的纯阳之力压制。
“最多五人。”陆辰估算,“人越少越隐蔽。我需要轻功好、懂机关、会闭气、且心理素质过硬的人。”
白岩与几位长老对视,片刻后道:“我寨中符合条件的有两人:白鹰长老擅长潜伏侦查;还有我女儿白薇,轻功是寨中第一,也懂些机关术。但她年轻气盛,我怕……”
“阿爹!”竹帘突然被掀开,一个苗人少女快步走进来。她约莫十七八岁,一身利落的短打装束,腰间挎着弯刀,背上负着短弓,眉宇间带着英气。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左耳戴着一串银环,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白薇,你怎么来了?”白岩皱眉。
“我在外面都听到了。”白薇看向陆辰,目光锐利,“你要潜入万蛇窟救人,算我一个。我们寨子被抓的七个姐妹,我一定要救出来!”
陆辰打量她,蛛网感知悄然展开——后天巅峰,气息沉稳,轻功确实不俗,但实战经验似乎不足。
“白姑娘,潜入万蛇窟九死一生,不是儿戏。”陆辰平静道。
“我知道!”白薇挺直腰板,“但我三岁习武,十二岁随阿爹巡山,十五岁独自猎杀过黑熊。寨中年轻一辈,论轻功和箭术,没人比得上我。而且……”她咬了咬唇,“被抓的小莲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必须去救她。”
苏云袖轻声对陆辰道:“她眼神坚定,是真心想去。多一个帮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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