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紫禁城,如同一头被惊醒的巨兽,往日里井然有序的宫灯此刻仿佛都带上了一丝慌乱。宫门虽未完全封闭,但守卫的数量增加了数倍,且皆是神情肃杀、眼神锐利的精锐甲士,盘查之严格,远超平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感,连呼啸的寒风似乎都变得小心翼翼。
陆辰凭借司礼监随堂太监的腰牌,以及那张恢复了本来面目的【百变面具】,有惊无险地通过了数道宫门的盘查。他注意到,把守宫门的除了原本的御前侍卫,还多了一些身着京营服饰的军官和士兵,其调动的痕迹,隐隐指向几位手握兵权的皇室宗亲或勋贵。
他没有返回自己的值房,而是按照冯掌司指令,径直赶往司礼监衙署深处,那片属于掌印太监赵无庸的核心区域。
越往里走,气氛越是凝重。往来之人皆步履匆匆,面色紧绷,低声交谈也几乎绝迹。廊檐下、院落阴影中,隐约可见一些气息晦涩、眼神锐利的身影悄然伫立,那是司礼监暗中蓄养的力量,亦或是“暗辰”的成员,此刻已被全部激活,如同出鞘的利刃,守护着这权力中枢的心脏。
在一间灯火通明、却门窗紧闭的签押房内,陆辰见到了冯掌司。这位一向沉稳如渊的老人,此刻眉宇间也染上了一抹难以化开的凝重。
“你来了。”冯掌司看到陆辰,微微颔首,没有半句寒暄,直接切入正题,“情况比预想的更糟。陛下昏迷前,并未留下只言片语关于……储位的人选。”
一句话,便道尽了此刻所有危机的根源!遗诏未立,国本空虚!
“太医如何说?”陆辰沉声问道。
“油尽灯枯,药石罔效。”冯掌司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最多……也就这一两日的光景了。如今消息被强行封锁在养心殿及附近少数区域,但纸包不住火,外面那些王爷、勋贵,还有几位皇子,恐怕都已得了风声。”
他的目光锐利地看向陆辰:“赵公公此刻正在养心殿外值守,寸步不离。宫内由咱家暂时统筹。值此非常之时,司礼监必须稳住,必须站在……最正确的位置上。”
最正确的位置?哪个位置?冯掌司没有明说,但陆辰心知肚明。赵无庸和他背后的司礼监,必须在这场皇权交替中,押注一位皇子,并全力助其登基,才能保住乃至扩大手中的权柄。而他们之前投资、并刚刚救下的七皇子萧景琰,无疑是目前最有希望,也最符合他们利益的人选之一。
“我们能掌控多少力量?宫内,以及……京营?”陆辰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皇权交替,最终比拼的还是武力。
“宫内,御马监掌印是咱们的人,可调动部分禁军。内缉事厂番子皆听令于赵公公。司礼监本身亦有部分护卫力量,加上‘暗辰’……”冯掌司快速说道,“但,这远远不够。关键是京城卫戍和京营!五城兵马司态度暧昧,京营三大营,除了被耿忠掌控、如今群龙无首的骁骑营,另外的步军统领衙门和神机营,其统领皆是与皇室关系密切的勋贵,他们的态度,将决定一切!”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据报,二皇子(母族为将门)的府邸,一个时辰前有数名京营将领秘密出入。四皇子(母族为江南大族,富可敌国)那边,也在频繁活动,似乎在用金银开路。甚至……一些原本支持三皇子的文官,也开始暗中向其他皇子示好。”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三皇子刚刚倒台,留下的权力真空和其原有的政治资源,立刻成为了其他皇子争夺的肥肉!局势复杂到了极点!
“七殿下那边?”陆辰问道。
“七皇子殿下已奉皇后懿旨(皇后无子,地位超然),与其他几位皇子一同入宫,在偏殿等候。但宫外其府邸已被不明人士监视,府中护卫也已高度戒备。”冯掌司道,“我们与七殿下之间的联络,需更加隐秘。”
陆辰默然。他知道,此刻的皇宫,就是一个巨大的火药桶,而老皇帝驾崩的消息,就是那根即将点燃的引线。
“我们需要做什么?”陆辰直接问道。
冯掌司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决断:“赵公公有令,第一,确保养心殿消息不被提前泄露,或至少,不能从我们这里泄露。第二,动用一切手段,监控其他皇子及其支持者的动向,尤其是与京营的联络。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陆辰:“我们需要一份‘东西’,一份能彻底打破平衡,让那些摇摆不定的勋贵和朝臣,不得不支持七皇子的‘东西’!”
“东西?”陆辰眉头微蹙。
“比如……”冯掌司声音冷得像冰,“某位手握兵权的皇子,意图调动京营,‘清君侧’的铁证!或者,某些勋贵与皇子密谋,欲行废立之事的往来书信!”
陆辰心中一震!这是要主动构陷,制造把柄!而且目标直指可能兵变的皇子和勋贵!这手段堪称毒辣,但在这你死我活的夺嫡关头,却又显得如此“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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