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磊的指尖在键盘上停留了零点七秒。
这个动作被隐藏在键盘底部的压力传感器精准捕捉,记录为一次“异常停顿”——正常输入时,这个键位的平均间隔是零点三秒。他正在编写一份关于“庆典后民众情绪分析”的例行报告,但第十一行第三十七个字符,他敲错了。
不是拼写错误,是语法结构错误。
把“民众对联邦的信任度显着提升”,写成了“民众对联邦的信任度显着需要提升”。
一字之差,意思天壤之别。
孙磊似乎没注意到,继续往下写。但他的心率,在错误发生后的三秒内,从每分钟七十二次飙升到八十九次。皮肤电导曲线出现一个尖锐的峰值,像心电图上的室颤。
他发现了。
但他假装没发现。
安全部指挥中心,影盯着十二块监控屏幕,其中一块正实时显示孙磊的生理数据和输入记录。孙磊,四十五岁,宣传部二级文员,工作勤恳,人缘不错,从未被怀疑过。直到三天前,技术部门在清理庆典现场的网络数据时,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数据包——从宣传部的一台终端发出,经过十七次跳转,最终消失在境外的一个加密服务器里。
发送时间:庆典当天下午一点五十八分。
正好是李芳举起银色圆柱体前两分钟。
发送者没有留下数字指纹,但服务器的响应模式,与之前“夜枭”小组使用的某个中继站高度相似。
所以孙磊被监控了。
二十四小时,全方位,无死角。
但他不知道。
至少,影希望他不知道。
“他在试探。”娜塔莎站在影身边,盯着孙磊的心率曲线,“故意写错,看系统会不会自动纠正或者标记。如果会,说明他的工作终端被监听了。如果不会……”
“说明我们还没发现他。”影接上话,“或者我们发现了,但在放长线。”
这是一种微妙的心理博弈。间谍发现自己可能暴露时,第一反应不是逃跑,是测试。用最隐蔽的方式,测试环境的“安全度”。孙磊现在就在做这个。
影拿起通讯器,对技术部下令:“让宣传部那个终端的自动纠错功能‘暂时失灵’,但只针对孙磊一个人。其他同事的终端正常。”
“明白。”
命令执行。
三分钟后,孙磊写完了报告,点击保存。系统没有弹出任何错误提示,就像刚才那个语法错误根本不存在一样。
孙磊盯着屏幕看了五秒。
然后,他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心率:每分钟七十四次,恢复正常。
皮肤电导:平稳下降。
他信了。
他相信自己的终端没有被监控,相信联邦还没发现他。
影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上钩了。
守株待兔的策略,从庆典结束后的第二天就开始实施。
影没有对已知的二十三名间谍进行大规模抓捕——除了吴建国和周海这两个已经打草惊蛇的,其他人全部“放养”。但放养不是不管,是更精密的监控。
宣传部孙磊是第一个“兔子”。
能源研究所的张明是第二个。他被“停职审查”三天后,“因为证据不足”恢复工作,回到原来的岗位。但研究所的安保级别“悄悄”提升了——门禁系统升级,实验室的监控摄像头增加,甚至他常去的食堂窗口,都换了个“新来的”打饭阿姨,耳朵上戴着隐藏式耳机。
张明很紧张,连续三天失眠,但他没有尝试联系任何人。他在等。
等什么?
等“夜枭”的指令?还是等“海神”的联络?
影也在等。
他在等张明犯错,或者在等张明背后的人,主动联系他。
同时,安全部启动了一项更大胆的计划:冒充“夜枭”。
技术部门用吴建国和李芳留下的加密设备、通讯习惯、甚至语气特征,构建了一个几乎完美的“夜枭”数字替身。然后在昨天深夜,用那个替身,向精英堡垒情报总局的某个已知联络频道,发送了一条加密信息:
“斩首行动失败。联邦安保级别超出预期。请求下一步指示。是否需要撤离?”
信息发出后,影让技术部门监控了精英堡垒方向的所有无线电频段。
反应很快。
二十分钟后,对方回复了。不是文字,是一段经过多重加密的音频文件,破译后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
“‘夜枭’,你让我们损失了二十三个潜伏人员,却连钟毅的一根头发都没伤到。莫里森局长很不满意。你现在唯一的选择是继续潜伏,等待新的指令。没有撤离选项——要么完成任务,要么死在那里。”
典型的精英堡垒风格:冷酷,功利,视人命如草芥。
但影注意到一个细节。
这段音频的加密方式,与之前“夜枭”小组使用的标准协议,有细微的差别。多了一层冗余校验码,而且音频文件里嵌入了某种低频的背景噪音——那不是随机噪音,经过频谱分析后,发现那是一种编码,内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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