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清脆而略显稚嫩,却异常整齐的朗读声,穿透了清晨微凉的空气,从一座崭新的、有着银白色流线型屋顶的单层建筑里传出来。
这声音并不算洪亮,却像一道清泉,突兀而又无比和谐地流淌在希望壁垒工业区的机械轰鸣与生活区的嘈杂人声之间,让每一个经过附近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侧耳倾听,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恍惚与慰藉的神情。
联邦第一综合学校,开学了。
校舍坐落在希望壁垒主城与新兴工业区之间的缓冲绿地上,由工程队在短短十天内利用新型复合材料和模块化技术快速搭建而成。
它不像壁垒其他建筑那样棱角分明、充满重工业的冷硬感,线条相对柔和,墙壁粉刷成暖白色,巨大的窗户保证了充足的自然光照(尽管大多时候是模拟日光)。
一个不大的操场已经平整出来,边缘甚至移植了几丛从净化区移来的、顽强的低辐射绿草。
此刻,最大的那间教室里,三十几张略显粗糙但坚固整洁的合金课桌后,坐满了年龄从六七岁到十四五岁不等的孩子。
他们穿着虽然样式简单但浆洗得干干净净的统一布制衣服——这是联邦配发的首批校服,小脸上还残留着废土生活留下的苍白或细微伤疤,但每一双眼睛都亮得惊人,紧紧盯着前方黑板前那位有些紧张、却努力保持温和微笑的年轻女教师。
她曾是原希望壁垒里少数识字的居民之一,末世前是师范学校的学生。
除了孩子,教室后排还坐着十几个年龄偏大的“学生”,有不到二十岁的青年,也有三四十岁却目不识丁的壮年。他们握着笔的姿势笨拙,记录速度很慢,但神情之专注,甚至比前面的孩子们还要强烈。
知识,在废土是比武器和食物更奢侈的珍宝,而现在,联邦将它免费向所有愿意学习的人敞开。
学校的课程表贴在教室外的墙壁上,简单而务实:
上午:基础文化课(识字、书写、基础算术)、联邦简史与法典导读。
下午:基础科学原理(物理、化学、生物常识)、生存技能(辨识可食用植物、基础急救、辐射防护)、以及初步的职业技能导向课(分为机械认知与医疗护理两个方向,由学生根据兴趣和初步测试选择)。
教师队伍是一支“杂牌军”,却充满热情。有像第一堂课这位女教师一样的原壁垒文化者,有归降人员中几位曾经的技术员和医生(经过严格审查),甚至老陈、桂美这样的核心成员也排出了时间,准备担任特定领域的讲师。
教材是紧急编纂的,纸张粗糙,油墨味道很重,内容从最基础的拼音、数字,到联邦成立的重要事件、法典的核心条款,再到能量如何驱动电机、伤口如何清创止血。
当识字课后的休息时间,孩子们在操场上奔跑嬉戏,发出真正属于童年的、无忧无虑的笑声时,许多默默在远处围观的家长,尤其是那些原黑石寨的民众,忍不住抬手抹了抹眼角。
安全、温饱,现在再加上“教育”,这三样东西叠加在一起,构成的图景名为“未来”。他们对脚下这片土地、对头顶那面蓝白旗帜的认同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凝聚、扎根。
下午,是“基础工程学”的第一课。讲师是老陈。
他没有把孩子们关在教室里讲什么应力、扭矩。而是带着这群高年级学生和所有选了机械方向的学员,径直来到了正在为扩张的工业区建造的第二座聚变能源塔的施工现场。
巨大的塔基已经浇筑完成,合金骨架正在“工蚁”机器人和工程师的协作下向上延伸。现场充满了金属撞击、焊接弧光和大型设备低沉的轰鸣。
孩子们被这宏大的场面震撼了,仰着小脸,张大了嘴巴。
“别光看热闹,”老陈的声音通过简易的扩音器,压过了部分噪音,“看那里,那个正在吊装的巨型构件,那是主能量传导枢纽的基座。思考一下,为什么它需要设计成那个形状?为什么连接点要那么厚?”
他指着忙碌的“工蚁”机器人:“看它们的动作,每一次焊接,每一次螺栓紧固,顺序为什么不能乱?如果乱了会怎样?”
他捡起地上一小段废弃的电缆:“这是内部输电线路的样本。电流在里面跑,就像水在水管里流。水管粗,阻力小,水流得快。电线也是一个道理,材料、截面积,决定了能量损耗的大小。我们为什么要不断优化材料,设计新的能量回路?”
老陈用最直白、最贴近现场的语言,将枯燥的工程原理拆解成一个个具体的问题和现象。孩子们的眼睛越来越亮,开始主动观察,互相小声讨论,甚至有人掏出小本子(联邦统一配发的学习用具)笨拙地画着示意图。
“老师,”一个站在前排、扎着两个勉强算整齐的小辫、脸庞清瘦却有一双格外明亮大眼睛的女孩,突然举起了手,声音不大却清晰,“您刚才说能量在传输中会有损耗,变成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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