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片又响了一下。
江小川没抬头,只是把辣条咬得更响,咔哧咔哧,像在嚼谁的骨头。他右手搭在斩邪剑柄上,指尖轻轻蹭了蹭剑穗——那是阿箬用破布条编的,歪歪扭扭打了七个死结,说是“打死不散”。
“老刀,他还在上面不?”他在心里问。
“哼,装睡的狗最烦人。”老刀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你再吃两根,他就能背下你今晚的食谱了。”
江小川咧嘴一笑,忽然抬手把最后一截辣条朝屋顶甩去。红油在空中划了道弧,啪地黏在瓦缝里。
屋外静了一瞬。
然后,一点极轻的脚步声顺着屋檐滑下,踩碎了半片枯叶,渐渐远去,像是被风卷走的一缕灰。
“走了?”谢无咎低声问。
“走了。”江小川终于松了口气,腿上的伤抽着疼,他一屁股坐回草席,顺手把剑横在膝上,“不过走得挺不情愿,估计心口憋着火。”
谢无咎冷哼:“你让他立规矩,自己定暗语,还敢讨价还价要物资……哪有一点合作的样子?”
“这叫谈判。”江小川摆摆手,“你不压他一头,他回头就给你塞一包过期符纸当‘净脉丹’。”
阿箬从角落爬过来,手里捏着玄徽留下的铜牌。铜牌冰凉,映着油灯泛出青光,背面刻着一行小字:“守渊者,无名亦无家。”
她指尖一抖,狐血无声渗出,在铜牌边缘画了个弯弯曲曲的符。那符刚成形,便泛起一丝淡金光晕,随即隐去。
“没陷阱。”她说,“但它会发热,如果有人伪造。”
江小川眼睛一亮:“好家伙,咱们的小阿箬现在是活体验钞机了。”
谢无咎皱眉:“可他们真会送东西来?天枢阁行事向来藏着掖着,一枚铜牌就想换我们当探路石?”
“所以咱们也别太信。”江小川拿起玉扳指蹭了蹭铜牌,“我刚才用它试了试,古纹有点反应——这牌子是真的,但不代表他们不会在匣子里动手脚。”
“那你打算怎么办?”谢无咎盯着他,“亲自去接?以你这腿,走两步都能摔出三米远。”
“我当然不去。”江小川笑嘻嘻地指了指阿箬,“我去放老鼠。”
阿箬点头,悄悄摸出一颗糖渣,吹了口气。糖渣化作一道微光,钻进墙缝。不到十息,一只灰毛小鼠探头探脑地爬出来,耳朵动了动,嗖地窜出门外。
“它会绕到老槐树后头,蹲在树洞里等。”阿箬说,“要是有人靠近,它就啃树皮三下。”
“妙啊。”江小川拍腿,“一个眼线,还不用发工资。”
谢无咎翻白眼:“你就不能正经点?”
“我很正经。”江小川收起笑,正色道,“我只是觉得,既然他们想用我们当钥匙,那就得先让我们看看锁长什么样。三天后,他们要是真送来东西,咱们就验货;要是不来,或者送个空盒子,那就说明——”
“他们根本不想合作。”阿箬接话,“只是来试探我们。”
“聪明。”江小川冲她竖起大拇指,“所以我才让玄徽用红绳捆匣子。红绳是我说的,绳结是我教阿箬打的,要是他们敢换花样,那就是撕脸。”
谢无咎沉吟片刻:“可万一他们派别人来送,口令对不上呢?”
“那就打。”江小川说得轻巧,“反正我们仨现在也是伤号专业户,躺都躺习惯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无咎眯眼,“我是说,得有个确认方式。比如……只有我们知道的暗语。”
江小川一拍大腿:“有!风起时,槐下见。”
“什么?”谢无咎愣住。
“风起时,槐下见。”江小川重复一遍,“要是来人说‘风停了,槐下等’,或者‘风起了,松下见’,那都是假的。只有原话,才算数。”
阿箬眨眨眼:“那我要是忘了呢?”
“你不会忘。”江小川揉了揉她的发带,“你连我昨天偷吃辣条都记得,还能忘这个?”
阿箬低头笑了,手指绕着布条又打了个结。
谢无咎没再说话,默默抽出镇渊戟,用袖子擦了擦戟刃。月光从窗缝斜切进来,照在戟尖上,反射出一道冷光。
“你们觉得……”他忽然开口,“他们会不会在‘净脉丹’里做手脚?比如种下灵印,慢慢控人?”
江小川挑眉:“你想得挺深啊。”
“我想活久点。”谢无咎冷冷道,“不是为了当什么救世主,是为了亲手砍断渊魔的喉咙。”
“放心。”江小川晃了晃玉扳指,“真有问题,这玩意儿会烫得我睡不着。而且——”他看向阿箬,“咱们有小狐狸坐镇,毒药味比香水还灵。”
阿箬认真点头:“上次工厂里的符水,我闻出七种毒。”
“听听。”江小川摊手,“专业品鉴师在此,天枢阁要是敢下料,就得准备赔本。”
三人沉默片刻,屋内只剩下油灯噼啪的轻响。
江小川仰头望着屋顶裂缝,忽然问:“你说……他们真会信我们能撑住归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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