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行站起身：“保证完成任务。”
“等等。”政委抬手示意他坐下，语气缓和了些，“这次任务，快则几天，慢则一两个月都说不定。海上追捕，变数太多。你回去，好好跟你媳妇儿沟通一下。”
他看着许知行，语重心长：“别让你媳妇觉得你这个当兵的，不着家。叶枝同志不容易，一个人带孩子，还那么上进。这次她考试，你陪她去，做得很好。但接下来又要走，得好好跟她说说。”
许知行沉默片刻，点点头：“我明白。”
会议结束后，许知行走出团部大楼。
傍晚的海岛笼罩在橘红色的霞光中，训练场上传来战士们收操的号声，家属院里飘出炊烟和饭菜香。
这一切平常而安宁的景象，此刻却让他心头沉甸甸的。
好不容易和叶枝的生活走上正轨。
孩子们适应了幼儿园，叶枝考试顺利，两人的感情也比从前更加融洽。
偏偏这个时候，来了这么个任务。
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从穿上这身军装起，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只是每次离别，都像在心头剜下一块肉。
路过军区供销社时，许知行脚步顿了顿，转身走了进去。
供销社里货物不多，但他记得叶枝爱吃海城的糕点。
上次去海城时，叶枝在百货大楼柜台前多看了几眼那些包装精致的点心，但没舍得买。
“许团长，要点什么？”售货员是个中年妇女，认得他。
“有没有海城的点心？”
“巧了，今天刚到的货，绿豆糕和桂花糕。”售货员从柜台里拿出两个纸包，“要多少？”
“各来一斤吧。”许知行掏出钱和票。
提着点心走出供销社，许知行往家走。
路上遇到几个军嫂打招呼，他勉强笑着回应，心里却盘算着怎么跟叶枝开口。
走到家门口，还没进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热闹的说话声。
透过篱笆缝，他看到凉亭下坐着三个人。
叶枝、谭海林，还有林小雨。
叶枝坐在石凳上，面前摆着茶具。
谭海林坐在她对面，林小雨挨着叶枝坐着，三人正聊着什么。
叶枝偶尔用英语和谭海林交谈，再翻译给林小雨听，偶尔三个人又都笑起来。
安安和甜甜在边上玩耍。
许知行推门进去。叶枝第一个看到他，眼睛一亮：“回来啦？”
谭海林和林小雨也站起身打招呼。
谭海林今天穿的是便装，浅灰色的衬衫熨得平整，看起来比穿军装时多了几分书卷气。
林小雨则明显精心打扮过，头发梳成两条麻花辫，系着红色的发绳，显得活泼俏皮。
“谭博士和小雨来做客。”叶枝解释道，眼睛瞥见他手里的纸包，“买了什么？”
许知行把点心递过去：“你爱吃的。”
叶枝接过，打开一看，是海城的糕点。
她抬头看他，眼里有惊喜，但更多的是探究许知行不是会突然买这些东西的人，除非有什么事。
“谢谢。”她轻声说，把点心放在石桌上，“你们聊，我去切点水果。”
说着，她自然地拉起许知行的手，对谭海林和林小雨笑道：“你们先坐，我们马上回来。”
许知行被她拉着往屋里走，能感觉到叶枝的手微微用力。
一进屋，关上门，叶枝就转过身看着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的直觉总是这么准。
许知行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那些准备好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
“任务下来了。”他最终开口，“三天后出发，去海城，配合抓捕杀害李亚明的凶手。”
叶枝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
她沉默了几秒，问：“去多久？”
“政委说，快则几天，慢则一两个月都说不定。”许知行握住她的手，“海上追捕，变数多，不好说具体时间。”
叶枝的手有些凉。
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怎么要去这么久……上次的任务，你说的也是惊心动魄的。这次还要去，万一……”
她没说下去，但许知行懂。
万一回不来了，万一像李亚明那样，倒在海里，再也回不了家。
“不会的。”许知行把她搂进怀里，“我有经验，会小心的。”
叶枝把脸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我知道你不可能拒绝，军令如山。我只是……只是担心。”
许知行轻轻拍着她的背：“我答应你，一定平安回来。”
两人静静相拥了一会儿，叶枝抬起头，眼眶有些红，但没哭。
她总是这样，再担心也不会在他面前掉眼泪，怕增加他的负担。
“什么时候行动？”她问。
“三天后，早上六点出发。”
叶枝愣了一下：“是我成绩出来的那天。”
许知行这才想起来，三天后正是初中文凭考试成绩公布的日子。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那天本该是值得庆祝的日子，可他却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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