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烟熏火燎的怪味直冲鼻腔。
王建军猛地坐起,
他没在监狱硬板床上。
身下是铺着破芦苇席的土炕,席子下垫的麦草扎着皮肤,又痒又硬。
他低头,看见一双年轻的手,骨节分明,掌心和指腹布满厚茧,指甲缝里嵌着黑泥。
这不是他那双六十三岁、爬满老年斑、因常年不见阳光而惨白浮肿的手。
墙上,一张发黄的月份牌歪斜着,红色的美术字印着“一九八零年十一月一日,星期六”。
一九八零年......
王建军喉结滚动了一下,胸腔里那颗衰老的心脏,此刻正以一种几乎要挣破肋骨的力道狂跳。
他回来了。
没死在弥留之际的悔恨里,没死在四面高墙的囚室中。
他回到了十九岁。
南下、倒爷、百万身家、误入歧途、贩卖违禁品……最后是无期徒刑。前世几十年的人生像走马灯一样在脑中飞速闪过,最终定格在铁窗外那片四角形的天空。
他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肺叶刺痛,却无比真实。
这一世,他要挣干净钱,要让家人吃上饱饭,要堂堂正正活到寿终正寝。
可怎么挣?
兴安屯,人均几分口粮地,一年七八个月的酷寒,苞米面饼子就是最好的饭食。
念头刚起,一个被他遗忘在记忆深处的角落,像是被撬开了一道缝。
是前世在南方喝多了吹牛时,一个同样来自黑省的老乡说的醉话。那人说,七九年,P县出了桩大案,四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盗了金矿,后来内讧,人都折了,但东西一直没找全。
“……就藏在杨树屯后山那破庙里,佛像底座下头,埋着枪跟金子……”
当时只当是酒后胡言,王建军听过就忘。
可现在,这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鸡还没叫头遍。
王建军悄无声息地爬起来,套上那件补丁摞补丁的破棉袄。他从墙角拿起一把豁了口的铁镐,又扛起一把长柄铁锹,没惊动任何人,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闪身进了清晨的白雾里。
兴安屯到杨树屯,十里山路。
破庙早就没了香火,只剩几面残破的土墙。
庙里供奉的山神像脑袋掉在地上,半张脸埋在尘土里,神情悲苦。
王建军绕到神像后面,记忆里的画面和眼前景象重合。就是这里。
他把铁锹扔在地上,双手攥紧镐把,深吸一口气,抡圆了朝地面砸下去。
“当!”
铁镐的尖头和冻土撞击,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点,震得他虎口发麻。
他没停,咬着牙,一镐,又一镐。
汗水从额头渗出,很快被冷风吹干,留下一层紧绷的冰凉。镐尖下,碎土和冰碴四溅。
不知过了多久,镐头猛地往下一沉,发出一声闷响。
不是石头。
王建军扔下铁镐,跪在地上用手刨。冻土刮得指尖生疼,但他毫不在意。很快,一块粗糙的麻布边缘露了出来。
他心跳加速,扯住麻布用力一拽,一个沉甸甸的麻袋被从坑里拖了出来。
解开扎口的绳子,一股浓烈的枪油味扑面而来。
袋子里,两支通体乌黑的步枪静静躺着,枪身冰冷,线条硬朗。是56式半自动步枪。
他拿起其中一支,入手极沉,枪托光滑,没有一丝划痕,是支全新没用过的。
另一支也有八成新。他下意识地检查枪身,刻着编号的地方已经被锉刀磨得干干净净。
枪下面,是一包用油纸裹得严严实实的子弹,沉甸甸的,少说也有一两百发。
在麻袋最底下,他摸到了一个不规则的硬块。
拿出来一看,是一小疙瘩黄金,没经过任何提炼,形状像个丑陋的土豆,在灰暗天光下泛着沉闷的黄光。他掂了掂,凭着前世跑江湖的经验,这重量估摸着肯定有二两重了。
王建军把所有东西重新装回麻袋,扎紧口,扛在肩上。
回家的路,脚步轻快了许多。
推开家门,母亲正佝偻着腰在灶台前忙活,锅里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苞米碴子粥。听到动静,她回过头,蜡黄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
“建军,回来了?快上炕暖和暖和。”
炕梢,十二岁的妹妹王建红正趴在小桌上写字,冻得通红的小手紧紧攥着一截铅笔头。
听到哥哥回来,她抬起头,露出一双清澈却带着怯意的眼睛。
王建军的视线从母亲花白的头发,扫到妹妹手上的冻疮,最后落在那锅几乎见不到米粒的粥上。
在这个地方,民风彪悍,为了口吃的,邻里之间能打得头破血流。
政府甚至鼓励猎户进山打黑熊野猪,一支猎枪,就是一家人的活路。
可他家,穷得连一颗子弹都买不起。
王建军把麻袋悄悄塞进自己炕头的草席下,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步枪冰冷坚硬的轮廓。
这不只是枪和黄金。
这是能换来肉和白面馒头的希望,是妹妹新棉袄的钱,是让母亲不再为一顿饭发愁的底气。
这是他的新生。
王建军把那支全新的五六半和大部分子弹重新用油纸包好,塞回麻袋,又用另一块破麻布裹了,藏进了院子柴火垛最深的角落。
他只留下了那支八成新的,还有三个压满子弹的弹槽。
枪托抵肩,冰冷的触感沿着锁骨传遍全身。他拉开枪栓,机簧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又松开,枪栓猛地复位,将第一发子弹顶入枪膛。
动作熟练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
他闭上眼,前世在边境丛林里逃亡的日子,那些枪声和血腥味,仿佛就在昨天。
他需要进山。
给家人弄点肉,补充补充营养,也让这支枪真正派上用场。
他枪法准,但对这片山林,他只懂怎么采山货,不懂怎么打猎。前世的他,没干过这种靠山吃饭的活。
他把枪斜背在身后,用宽大的破棉袄罩住,又揣了把杀猪刀,天不亮就进了山。
两个小时过去,除了几只受惊的野鸡扑棱着翅膀飞走,他一无所获。
山林寂静得可怕,只有他踩在冻土和残雪上发出的“沙沙”声。
王建军靠在一棵枯树上,心里一阵烦躁。
空有屠龙技,却找不到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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