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已灭口。账本是饵。小心你身边。”
手机屏幕上这短短十个字，像十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林远航的眼底，刺得他大脑一阵眩晕。吴天宝的死，果然被定性为“灭口”！而那句“账本是饵”，更让他不寒而栗。如果这个他们千辛万苦找到、视若突破口的金属盒，本身就是一个诱饵，那真正的“鱼”是谁？钓“鱼”的人又是谁？那句“小心你身边”，更是将猜疑的种子撒向了四周。
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地扫过休息室内每一个人。省厅技术鉴定中心主任老专家，眉头紧锁，沉浸在复杂的案情中；技术员拿着报告，脸上是发现新线索的激动与茫然；而身旁的陈卫国，正神情凝重地与省厅领导通话，汇报着悬案DNA比对的惊人发现。所有人看起来都正常，都在为案子忧心忡忡。但“身边”……这个范围太模糊了，是此刻身边的这些人，还是云川班子里的同僚，亦或是……更亲近的人？
林远航强迫自己冷静。发送这条信息的神秘人，身份成谜，目的成谜，其言不可尽信，但“吴天宝灭口”和“账本是饵”这两点，却与刚刚发生的残酷现实形成了可怕的印证。这让他不得不将警惕提到最高。
陈卫国结束了通话，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他走到林远航身边，压低声音，近乎耳语：“DNA比对结果，已经惊动了部里。那个悬案代号‘影子’，多年前涉及境外情报组织与境内的非法资金和技术交易，一直未破，是部里挂了号的重大积案。吴天宝的账本关联上这个，事情的性质彻底变了。部里紧急指示，所有物证、线索即刻封存，由部里专案组接管。我们……包括省厅，后续只负责配合，不再主导调查。”
林远航的心沉了下去。果然升级了，而且直接跳到了最高层级。这意味着，云川的盖子，即将被一只更加强有力的手揭开，但也意味着，他和陈卫国，甚至省里，都将失去对案情的直接掌控。他们从冲锋在前的战士，变成了外围的策应。这本是应有之义，但结合那条神秘的警告，林远航心中却涌起强烈的不安——账本作为关键物证被部里接管，看似更安全，但也意味着脱离了他们的视线。如果“账本是饵”是真的，那这个“饵”被更高层级钓走，会引发怎样的连锁反应？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林远航问。
“等。”陈卫国吐出一个字，眉宇间满是疲惫和无奈，“等部里专案组的指令。同时，继续深挖我们手上已有的线索，特别是刘明达的供词，以及吴天宝社会关系、资金往来中可能与‘影子’悬案交叉的部分。但一切行动，必须上报，经批准方可执行。”
就在这时，鉴定室的门再次打开，老专家拿着另一份报告走了出来，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几分。“陈局，林县长，还有一个……更麻烦的发现。”他声音干涩，“我们对存储装置外壳进行更精密的痕检，在极其隐蔽的夹缝里，发现了一组……激光微刻的编码。经过初步解析，这组编码，指向一个……已被国际刑警组织通缉的、专门为跨国犯罪集团和某些情报机构提供高端加密和洗钱服务的幽灵服务器网络。这个网络，代号‘暗河’。”
“暗河？”陈卫国和林远航同时倒吸一口凉气。事情越来越超出他们的想象。一个地方企业的黑账本，不仅牵扯到国家安全悬案，还与国际通缉的犯罪网络有关？这哪里是简单的腐败案，这根本是一个深不见底、跨国境的恐怖旋涡！
“吴天宝一个地方企业家，怎么可能接触到这种级别的东西？”林远航难以置信。
“所以，他才必须死。”陈卫国眼神冰冷，“他不是终端，他可能只是一个……枢纽，或者一个被利用的‘白手套’。这个账本里记录的，恐怕远不止行贿受贿那么简单，很可能涉及通过他的企业进行的非法资金跨境流转、敏感技术走私，甚至……间谍活动！”
这个推断让休息室内的温度骤降。如果真是这样，那云川的水，就深得可怕了。龙泉化工，恐怕只是这个庞大网络上一个并不起眼的节点。
“必须立刻上报！这个发现太重要了！”老专家急切道。
“已经上报了。”陈卫国深吸一口气，“部里专案组正在赶来。在专案组到达并完成交接前，这里的一切，列为最高机密，所有人签署保密协议，不得离开，不得与外界有任何联系！”
气氛瞬间凝固。他们从调查者，某种程度上也变成了被“保护”和“隔离”的对象。林远航感到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紧迫感。部里接手，固然能调动更强大的资源，但也意味着更复杂的博弈和更漫长的等待。而对手，那个神秘的“印”及其背后的势力，在得知账本被发现、吴天宝灭口、案件惊动部里之后，会如何反应？狗急跳墙？还是断尾求生？
突然，陈卫国的保密卫星电话再次响起。他接起，听了几句，脸色剧变，甚至失声问道：“什么？确定吗？”
他挂断电话，看向林远航，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缓缓道：“部里通报了一个紧急情况。他们在接手‘影子’悬案旧档进行并案梳理时，发现一条当年未被重视的线索。当年案发前，曾有一笔来源可疑的巨款，通过多个海外空壳公司，最终流入国内，其接收方之一，经过层层伪装，指向的是一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离岸公司。而这家离岸公司的实际控制人，经过最新技术溯源和情报交叉比对，高度疑似是……”
陈卫国停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极低，一字一句道：“是我们省里一位已退居二线、但影响力仍在的……老领导的子女。”
林远航如遭雷击，猛地站起，撞到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省里老领导的子女？开曼群岛？离岸公司？接收“影子”悬案的疑似的赃款？这一切，与吴天宝的账本、与龙泉化工、与云川的“印”，难道有着某种可怕的关联？
如果这是真的，那就不止是云川的天要塌，而是整个省的天，都要变了！而他们这些身处风暴边缘的人，下一个要面对的，将是怎样无法想象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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