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送暖,冰雪消融。
转眼间,已是二月时节。
宁荣二府的后花园内,原本的断壁残垣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初具规模、气势恢宏的皇家园林。
在数千工匠日夜不休的赶工下,更有薛家那五十万两白银如流水般砸下去,这“省亲别院”的营造速度简直快得惊人。
山子野老先生设计的图纸,正一步步变成现实中的亭台楼阁。
这一日,贾政下了朝,心中惦记着园子的进度,便唤了宝玉,又带了一众清客相公,要去园子里“试才题对”,顺便查验工程。
西门庆作为“营造司”的总管,自然是一身官服,众星捧月般陪在贾政身侧。
一行人进了园门,只见苍苔布满,曲径通幽,佳木葱茏,奇花闪灼。
贾政抚须点头,面露满意之色:“不错,不错。短短两月,竟能有此气象,蓉儿确实是用心了。”
“老爷谬赞。”
西门庆微微躬身,脸上挂着谦逊的笑,手里却拿着一柄象牙折扇,指点江山道,
“这都是托了皇上的洪福,还有咱们贾家祖宗的庇佑。
“小子不过是跑跑腿,盯着那些工匠别偷懒罢了。”
他目光扫过跟在贾政身后、垂头丧气的宝玉,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讽。
自从除夕夜那一出后,宝玉在贾政面前就像是老鼠见了猫,连大气都不敢喘。
今日若非贾母执意要他出来“散散心”,他是决计不敢往贾政跟前凑的。
众人行至一处山石之后,豁然开朗。
只见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末之间。
贾政看着那金碧辉煌的楼阁,眉头微微一皱:
“虽是省亲之所,但这是否……太过奢靡了些?恐有损我贾家清流之名啊。”
一众清客见东翁不喜,连忙附和:“是啊是啊,太过富丽,反倒失了天然之趣。”
宝玉此时似乎找到了机会,忍不住插嘴道:
“父亲说的是。古人云‘天然图画’,若是一味堆砌金银,反倒落了下乘。”
“依儿子看,此处当种些杏花,取个‘杏帘在望’的意头,才显雅致。”
贾政听了,面色稍缓,似乎觉得这孽障今日倒说了句人话。
“雅致?”
西门庆忽然轻笑一声,手中折扇“啪”地合上。
他走到那楼阁前,抚摸着那根需三人合抱的描金楠木柱子,声音清朗:
“宝叔叔此言差矣。”
“这园子是建给谁看的?是给宫里的贵妃娘娘,是给皇上看的!”
“皇家气派,讲究的就是一个‘富贵逼人’,就是一个‘威加海内’!”
“若是弄得寒酸小气,那是打了娘娘的脸,更是损了皇家的威仪!”
西门庆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贾政:
“二爷爷,咱们这是在办皇差,不是在修隐士的茅庐。”
“若是让外人觉得咱们贾家连个省亲别墅都修不起,那才是真正的‘有损清誉’!”
这番话,上纲上线,句句扣着“皇家”二字。
贾政本就是个迂腐的官迷,一听这话,顿时觉得有理,之前的顾虑瞬间烟消云散,反而点头道:
“蓉儿思虑周全,是老夫着相了。既是皇差,自当尽善尽美。”
宝玉被西门庆这一番抢白,顿时涨红了脸,想反驳却又不敢,只能愤愤地低下头,手中的扇坠子都被他扯断了。
众人继续前行,穿过几处亭台,忽见前方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
在那水边,有几间小小的茅屋,编篱为墙,四周种着桑榆槿柘,竟是一派田园风光。
“好!好一处‘稻香村’!”
宝玉见状,眼睛一亮,又来了兴致,大声赞道,
“此地虽有人工,却宛若天成。置身于此,顿忘尘俗。这才是真正的雅趣!”
贾政也微微颔首,似乎对此处颇为满意。
西门庆却站在一旁,看着那几间“做旧”的茅屋,心中冷笑连连。
这帮读书人,真是吃饱了撑的。
在这富贵窝里造假农村,花了大把的银子去买那所谓的“野趣”,简直是矫情到了极点。
不过,他并未出言反驳,因为前面不远处,便是他此行真正花了心思的地方。
转过山坡,穿过一条曲折的游廊,眼前景色陡然一变。
只见千百竿翠竹遮天蔽日,凤尾森森,龙吟细细。
一条清澈的小溪从竹林深处蜿蜒而出,上面架着一座小巧的石桥。
竹林掩映之中,几间精巧雅致的竹舍若隐若现,墙垣皆用青砖砌就,窗棂皆是绿纱糊面,透着一股子清幽绝俗的凉意。
即便是在这早春时节,这里也仿佛自成一方天地,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浮华。
“这……”
贾政一见此处,便觉心旷神怡,连连点头,“好去处!好去处!若是能在此月下读书,抚琴弄鹤,当浮一大白!”
宝玉更是看呆了,喃喃道:“这里……这里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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