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川凄厉的哀嚎已然变调,成了某种断续的、非人的呜咽,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垂死野兽。
赵老蔫及其手下的老兵显然精通此道,下手极有分寸,既让痛苦持续而尖锐,又不会让其轻易昏厥或速死。
那血腥的场面与刺鼻的气味,混合着林间一地尸体的气息,已然构成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炼狱图景。
西门庆却仿佛对这身后的酷刑充耳不闻,他将目光缓缓移向地上跪着的另外三名俘虏。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那种洞察人心的冰冷与锐利,如同鹰隼审视着爪下的猎物。
“我家那个忠仆,寿儿,可还在?”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身后的惨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谁派你们来的?”他顿了顿,目光在三人惊惧的脸上扫过,给出了一个简单而残酷的规则,
“答得准,答得快,谁就能活。”
生与死的压力瞬间如同巨石压在三人心头。
“在!人还在!”跪在最左边,一个早已吓得体如筛糠、几乎趴伏在地的汉子,猛地抬起头,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急声喊道,生怕慢了一瞬,
“那…那小厮没死,只是…只是被我们的人带走了,派…派我们来的,是北镇抚司掌刑千户,陆刚陆大人!
我们是陆大人麾下的通州和密云两处百户所的人!”他语速快得几乎咬到舌头,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连祖宗八代的来历都交代清楚,只求那一线生机。
紧挨着他跪着的,是通州百户所的小旗官崔元。
眼见同伴抢了先机,将最关键的信息都已吐出,心中大急,求生欲催使他立刻插话,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却又极力想要表露忠诚:
“公子明鉴!小人…小人还听我家百户…哦不,是听江一川这厮醉酒后说过,这次…这次行动,是郡王爷…是南安郡王亲自下的条子!”
“小人…小人也只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啊!”他一边说,一边重重磕头,额头沾染上泥土和草屑,
“之前…之前在林子里追击,小人…小人一直没敢真朝大爷您下死手,手弩都是瞄着马匹和空处放的!”
“万望大人开恩,饶小的一条狗命!”
“小的发誓,只要您放小人一条生路,小的立刻隐姓埋名,远走高飞,这辈子再也不敢踏进京城半步!”
崔元耳边是江一川持续不断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嚎,眼前这主更是连南安郡王家的世交晚辈都敢下令活剐的冷酷,此刻他心中那点侥幸和顽抗早已被碾得粉碎。
只恨自己不能钻入地缝,但求能从这个杀神眼前逃得性命。
西门庆面无表情地听着,目光却转向了柳湘莲,并朝着跪在最后面、那个一直低着头、因嘴笨没来得及抢话的第三人,轻微地递了一个眼神。
柳湘莲与他默契已成,根本无需言语。只见青影一闪,剑鸣清越!
“呃!”
那最后一人甚至没能发出一声完整的惨叫,只是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脖颈,指缝间鲜血汩汩涌出。
那人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向柳湘莲,喉咙里被翻涌的血沫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响,随即身子一歪,重重栽倒在地,抽搐了两下,便再无声息。
西门庆看都未看那具迅速冰冷的尸体,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跪在地上、面无人色的前两人身上。
“现在,只剩下你们两个了。”西门庆的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比任何厉声呵斥都更令人胆寒,
“但我只要一个活口。”
他微微前倾身子,尽管这个动作牵动了伤口,让他眉头微蹙,但他依旧盯着那两张写满恐惧的脸,抛出了一个残忍的问题:
“你们俩,只能活一个。”
“你们自己来选。”
“告诉我,为什么该活的是你?”
这话如同最终的审判,让那最早开口的力士和崔元的面色瞬间惨白如纸,如同被抽干了全身血液。
这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精神折磨,逼迫他们在极致的恐惧中,主动榨出自己最后的利用价值……
那最早开口的力士反应极快,几乎是匍匐着向前爬了半步,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谄媚:
“大爷!大爷留我!小人……小人回到北镇抚司衙门里,必定想方设法,细细打探所有关于大爷您的情报,还有郡王爷、陆千户他们的动向!”
“小人……小人以后就是大爷您安插在北镇抚司的眼线,是您最忠心的走狗!”
“每日……每日必想办法将消息传递出来!求大爷给小人一条活路!”
他急切地表露着忠心,试图以未来的利用价值换取眼前的生机。
而崔元,在听到西门庆那句“你们自己来选”时,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眼见西门庆听完那力士的表忠后,目光似乎微微偏向自己,而站在一旁的柳湘莲,那握剑的手似乎又有微动的迹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