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曦身处西北总督府,虽每日照常处理家务,查阅账册,但眉宇间总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
如今已是九月,京城的选秀想必早已结束,可消息传递缓慢,至今仍未收到只言片语。她心绪不宁,时常对着东南方向出神。
“姐姐…结果究竟如何?”她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窗棂,“若一切依旧,你仍被指给八阿哥为侧室,那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奋力挣脱包衣身份,为你扫清障碍,岂非全是徒劳?”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她。她改变了家族的命运,却不知是否真能扭转姐姐的个人姻缘。这种对未知的焦虑,远比处理繁琐家务更耗心神。
与此同时,乾清宫内,康熙皇帝正对着摊开的秀女名册凝神思索。
选秀已毕,接下来便是为几位适龄皇子指婚,这不仅是家事,更关乎朝局平衡。
眼下尚未迎娶嫡福晋的皇子主要有五、七、八和九几位阿哥。如何为他们择定正妻,康熙需得仔细权衡。
老五胤祺,乃宜妃郭络罗氏所出,自幼由仁宪太后(孝惠章皇后)抚养长大。其身后天然便站着郭络罗氏一族以及太后所代表的蒙古势力,根基已算深厚。若再为其指一门势力过盛的妻族,恐非好事。
康熙目光在名册上巡弋,最终落在了满洲正红旗员外郎张保之女他塔喇氏的名字上。门第尚可,正合适当五福晋,既能全了皇子体面,又不至于助长其势。康熙朱笔轻点,定了下来。
视线移至老七胤佑的名字上,康熙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与怜惜。这孩子幼时为救他而被惊马踩踏,落下足疾,行动不便,多年来没少受人暗中讥笑。
其生母戴佳氏出身包衣,位份不高,在宫中并无强援。因此,老七的嫡福晋,必须出身高贵,方能为其撑起门面,抵消足疾带来的负面影响,让他在兄弟中不至太过弱势。
他的手指在几个备选名字上移动,最终在“哈达那拉氏”与“马尔泰氏”之间徘徊。哈达那拉是满洲着姓。
而马尔泰氏……康熙想到远在西北的马尔泰穆青,此人忠心耿耿,是坚定的保皇党,从不参与皇子纷争,近年来因献上牛痘之法更是简在帝心,已抬入镶白旗,官至总督,封一等伯,正是圣眷正浓之时。
其女马尔泰若兰,殿选时观之,容貌气度皆属上乘,沉稳大方,颇有将门虎女之风,却又不失规矩。
“便是马尔泰氏吧。”康熙心中定计。马尔泰家新兴崛起,地位足够尊崇,又远离京城权力中枢,正适合给需要安稳、无需过多卷入朝局的老七做岳家。想到此,他心中对老七的愧疚似乎减轻了些许。
为示恩宠与补偿,他随即又下了一道旨意:“戴佳氏伺候朕多年,温良恭俭,着晋封为妃,封号……便定为‘成’吧。”戴佳氏在嫔位多年,晋封为妃也算理所应当,正好给老七母子再添一份尊荣。
定了老七的,剩下两位便好办了。
老八胤禩,生母良妃卫氏出身辛者库,地位卑微,需得一门有力的妻族作为支撑。康熙的目光落在了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已故明尚额驸之女郭络罗氏的名字上。此女出身宗室旁支,背景深厚,正可弥补老八出身之憾。
至于老九胤禟,生母宜妃势大,其本人又精明外露,妻族不宜过强。满洲正红旗董鄂七十之女董鄂氏,家世中等,正是合适人选。
几桩婚事在帝王心中一一落定,既考虑了皇子们的处境,更权衡了朝堂势力的微妙平衡。
旨意拟定,用印,发出。
这一日,京城马尔泰府邸内,若兰正坐在窗下看书,试图用书卷平复等待旨意的不安心绪。
贴身丫鬟巧慧脚步匆匆而入,脸上带着紧张与激动:“小姐!小姐!宫中来人了,宣旨的太监已经到了前厅!”
若兰的心猛地一跳,手中的书卷险些滑落。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整理了一下衣襟发髻,这才起身,步履尽量平稳地走向前厅。
母亲舒穆禄氏也已闻讯赶来,面色凝重中带着期盼。母女二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紧张。
府中所有下人也早已得到消息,齐聚前院,黑压压跪了一地,屏息凝神,气氛庄重而肃穆。
宣旨太监面无表情地展开明黄卷轴,尖细的声音在寂静的厅堂中清晰地回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陕甘总督、一等武昌伯马尔泰穆青之女马尔泰若兰,毓质名门,温婉淑德,娴淑大方,贞静持躬……兹仰承皇太后慈谕,以册宝指婚,配朕之七阿哥胤佑为嫡福晋。
尔其恪遵妇道,敦睦族亲,虔恭中馈……择吉于明年七月五日完婚。钦此——”
圣旨宣毕,厅内有一瞬间的绝对寂静。
嫡福晋!七阿哥胤佑的嫡福晋!
若兰跪在冰冷的石地上,脑中有一刹那的空白。不是她潜意识里隐隐担忧的、或许会因为家族新贵而被指给某位权势煊赫的皇子为侧室,而是明媒正娶的嫡福晋!是七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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