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到那栋熟悉的、破旧的公寓楼下,三步并作两步冲上狭窄昏暗的楼梯,楼道里弥漫着潮湿发霉的味道。他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砸着那扇熟悉的、贴着褪色春联的旧防盗门。
“吕晓雅!开门!贱人!你给我开门!!”拳头砸在冰冷的铁门上,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巨响,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指关节很快红肿破皮,渗出血丝,他却浑然不觉。
“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他嘶吼着,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扭曲变形。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邻居的门小心翼翼地开了一条缝,探出一双惊疑不定的眼睛,又迅速缩了回去。
一种冰冷的预感攫住了他。曲连杰颤抖着,像疯了一样摸索着自己身上的口袋,竟然真的找到了那把他曾短暂拥有过的备用钥匙——那是吕晓雅某次“忘带钥匙”时,他“体贴”地为她准备的。此刻,这把小小的钥匙,冰冷得像一块烙铁。
他哆嗦着手,试了好几次,才终于将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轻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门开了。
一股混杂着灰尘和淡淡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屋内空荡荡的,简陋的家具还在,但所有属于吕晓雅的私人物品——那些他送的昂贵衣物、包包、化妆品——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她从未在这里存在过。整个房间被一种人去楼空的、彻底的荒凉和冰冷所笼罩。
曲连杰像被抽掉了全身骨头,踉跄着冲进卧室。梳妆台上空空如也。衣柜大开着,里面只剩下几个廉价的衣架。他发疯似的翻找,抽屉被粗暴地拉开又甩上,发出刺耳的噪音。
没有!什么都没有!那个贱人像一滴水一样蒸发了!
就在他几乎要被绝望彻底吞噬时,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了床头柜。一张小小的、泛黄的纸片,被一支空药瓶随意地压在那里,像一个冰冷的嘲讽。
曲连杰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他屏住呼吸,一步一步挪过去,指尖抖得几乎无法控制。他拿起那张纸片。
那是一张医院的化验单。纸张边缘已经磨损卷曲,上面的字迹却清晰得刺眼。
“患者姓名:吕晓雅”
“HIV抗体检测:阳性(+)”
“诊断: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征(AIDS)”
日期,赫然是半年前。
“轰——!”
曲连杰脑子里最后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半年前!她早就知道自己有病!她早就知道!!
那张轻飘飘的纸片仿佛瞬间变成了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猛地缩手。化验单飘然滑落,打着旋儿,无声地落在地面薄薄的积尘上。他踉跄着后退,后背狠狠撞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顺着墙面无力地滑坐到地上。
冰冷的地板透过薄薄的西裤传来刺骨的寒意,却远不及他心底那灭顶的、冻结灵魂的冰窟。他蜷缩着,像一只被遗弃在暴风雪中的幼兽,剧烈的颤抖从身体深处爆发出来,牙齿不受控制地格格作响。
“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嚎叫终于冲破了他的喉咙,在空荡冰冷的房间里横冲直撞,撞在墙壁上又反弹回来,充满了绝望和毁灭的气息。他双手死死地揪扯着自己的头发,昂贵的发型早已凌乱不堪,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球突出,布满了蛛网般狰狞的血丝,死死盯着地上那张刺目的黄色纸片。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瞳孔,扎进他的脑子,搅得天翻地覆。
骗子!毒妇!贱人!她早就知道!她带着一身致命的毒,披着清纯无害的皮,一步一步,把他引向这万劫不复的深渊!而他,竟然还像个彻头彻尾的蠢货,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猎到了最美的猎物!
恨意如同滚烫的岩浆在他血管里奔涌,几乎要冲破皮肤喷溅出来。可紧随其后的,是更深的、更冰冷的恐惧——晚期!医生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回响:“晚期…随时可能爆发严重感染…生命体征极不稳定…”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刚才捶门时擦破皮渗出血丝的指关节,那点微不足道的伤口此刻在他眼中却成了通向地狱的狰狞裂口!
“不…不…不!!”他语无伦次地嘶吼着,声音破碎沙哑,充满了濒死的恐惧。他胡乱地用手背去擦指关节的血迹,仿佛这样就能擦掉那看不见的病毒。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双腿却软得像面条,徒劳地蹬踹着冰冷的地板,像一条离了水的鱼在做最后的、绝望的扑腾。
就在这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他西装内袋里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嗡…嗡…嗡… 单调而执着的震动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刺耳,像丧钟的余音。
曲连杰猛地一颤,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口袋。是……是谁?会不会是她?那个贱人打来的?一股混杂着极致恨意和一丝扭曲期盼的情绪攫住了他。他抖索着,手指僵硬得不听使唤,几次才把手机掏了出来。
屏幕上跳动的,是一个没有储存名字的陌生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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