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还喜欢在背后说我的坏话。有一次我在走廊尽头打电话,听见她们在宿舍里说“她一个农村来的,在这打工能有什么出息,估计以后也就这样了”“你看她每天吃的饭,都是食堂里最便宜的菜,怪不得长得那么瘦”。我当时握着手机,眼泪差点掉下来。我吃最便宜的菜,是因为我要省钱寄回老家给我妈看病;我长得瘦,是因为每天在车间里干十几个小时的活,累得吃不下饭。她们不知道这些,也不想知道,她们就喜欢用自己那点可怜的认知,去评判别人的生活,好像这样就能显得自己多高贵似的。
有时候我会想,我从底层干了这么多年,到底受了多少委屈?小时候在老家,因为家里穷,别的小朋友都有新书包,我只能用我姐剩下的旧书包,他们就笑我“小乞丐”;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就出来打工,第一次进工厂,因为手脚慢,被组长骂“笨蛋”,还扣了我半个月的工资;后来换了几个厂,遇到过欠薪的老板,遇到过欺负人的同事,遇到过跟我画饼的领导……这些委屈,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说了也没人懂。我妈每次打电话问我“在外面过得好不好”,我都说“挺好的,老板和同事都对我很好”,挂了电话,就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
谁能真正理解,一个人究竟经历了多少苦难、心酸和委屈?没有。他们只是看着,看着你穿着沾满灰尘的衣服,看着你吃最便宜的饭,看着你每天匆匆忙忙地上下班,然后在背后议论你“没本事”“没出息”。他们不会知道,你为了活着,每天要干十几个小时的活,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他们不会知道,你为了省钱,从来不敢买新衣服,从来不敢去外面吃饭;他们不会知道,你晚上躺在床上,想着家里的事,想着自己的未来,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
我有时候会问自己,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努力干活,不偷不抢,不惹事生非,为什么还是会被人欺负?后来我想明白了,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是我太弱小,是我不够强大,是我贫穷。你弱小,你贫穷,别人就觉得你好欺负,就觉得可以随便对你指手画脚,可以随便对你恶语相向。就像小时候,村里的恶霸欺负我家,因为我爸老实,因为我家穷,他就觉得我们不敢反抗。现在长大了,到了城里,还是一样的道理——那些行政岗的女的欺负我,因为我是临时工,她们觉得我不敢跟她们吵;那个女队长教训我,因为我没背景,她觉得我不敢不听她的话。
可我也不是好欺负的。从小到大,他们应该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彻底毁灭我。小时候那个恶霸,后来因为偷东西被抓进了监狱,现在出来了,过得潦倒得很;以前那个扣我工资的组长,因为挪用公款被厂里开除了,听说现在在工地上搬砖。我一直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那些欺负我的人,那些对我恶语相向的人,那些背后玩阴的人,他们迟早会为自己做的那些恶事付出代价,迟早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就像那个女队长,她每天跟领导拍马溜须,跟同事勾心斗角,活得那么累,总有一天会栽跟头;就像宿舍里那些女的,她们每天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觉得自己多高贵,总有一天会明白,靠外表和 gossip 撑起来的优越感,根本不值一提。我等着那一天,不是我恶毒,是我觉得,这世界总得有点公平可言。
下午在车间里干活,机器的轰鸣声一下子就把人裹住了,空气里都是机油和汗水的味道。手里拿着零件,重复着同一个动作,从下午一点到晚上八点,胳膊都麻了,脑子里还在想早上队长说的那些话,越想越觉得恶心,手里的零件差点掉地上。旁边的老张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丫头,别走神,小心被组长看见”。老张是个老工人,在厂里干了十几年了,人很实在,平时对我挺照顾的。我冲他笑了笑,说“知道了张叔”。
老张跟我说,他年轻的时候也跟我一样,看不惯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觉得只要自己好好干活,就能得到别人的认可。可后来他发现,不是这样的。他以前的组长,也是个喜欢听奉承话的人,老张不喜欢跟他打交道,结果每次评先进都没他的份,明明他干的活最多最好。后来老张就想通了,“咱们干活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别人的认可,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
老张的话,我不是没听过,可真要做到,太难了。我每天在车间里干十几个小时的活,累得像条狗,可还是要受那些人的气,还是要听那些恶心的话,还是要装出一副“我很合群”的样子。有时候我会觉得,仅仅是活着,这件事情就已经耗费了我所有的力气。
我真的好怀念小时候。那时候在老家,天很蓝,水很清,放学了就去田埂上跑,把书包往地上一扔,跟小伙伴摸鱼捉虾,天黑了妈妈喊回家吃饭,一碗粥就着咸菜都觉得香。那时候哪懂什么合群不合群,开心了就笑,不开心了就哭,哪用得着演啊?那时候的日子很简单,很轻松,没有那么多恶心的人,没有那么多恶心的事,没有那么多委屈和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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