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第两百零七场]
现在是幻想时间,是你喜欢的梦境游戏,呵呵。
我认为性格恶劣,固执,恶趣味是你想象中的优点,偏执,忧郁,神经质才是你应该让你知道的缺点。
每一个屈服的人都不应该是疯子,而是喜欢审时度势装在套子里的矮子,人们不应对,懦夫产生嘲讽还是什么同情,那是在真龙与王者皆逝去后,一群像群鸦般的愚者在凑齐残羹冷炙中而组成的盛宴。
我希望这不是傲慢与偏见,而是有清醒的认知,知道有舍有得,静待时机。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夜深得很了,窗缝里钻进来的风带着点潮意,吹在摊开的书页上,纸页轻轻打卷。台灯的光太亮,亮得能看清纸上每一粒凸起的纤维,也亮得能照见桌角积着的那层薄灰——以前总看不见这些的,日子忙忙乱乱,眼里只有要赶的路、要应付的人,灰就灰着,纤维就纤维着,浑然不觉。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眼里的“亮”突然太足了。
像小时候外婆家那盏老式马灯,灯芯拧太旺,照得满院亮堂,却也晃得人睁不开眼,连墙角蟋蟀的触须都看得一清二楚,反倒失了暗处藏着的安稳。现在也是这样,听人说话,总忍不住往弦外听;看人行事,总下意识往根里想。饭桌上亲戚笑着递过一块肉,说“多吃点”,耳尖却能捉住他转身时跟旁人低语的“他爸妈最近手头紧”;路上遇见熟人寒暄“过得好吗”,眼角余光会瞥见他打量自己衣着的眼神,像在估一件旧家具的价。
这些“看见”像张细密的网,网住的不是明白,是累。网住了饭桌上没说出口的计较,网住了笑脸背后转着的心思,网住了那些被叫做“人情”里藏着的掂量。有时候宁愿自己眼盲耳聩些,像街口修鞋的大爷,锤子敲得笃笃响,谁来都乐呵呵的,问他“日子苦吗”,他就举举手里的茶缸:“苦啥?热茶喝着,活儿干着,挺好。”
真羡慕那样的“挺好”。
不是装傻,是真的活得简单。像门前那条河,水浑了就浑着,遇着石头绕个弯,从不想“为啥浑”“石头为啥在这”,就那么哗哗地流,流到哪儿算哪儿。他们看云就是云,看雨就是雨,看见谁吵架,摇摇头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转头就惦记着晚饭要炖的排骨。他们的日子像粗布衣裳,针脚大,不精致,却耐穿,蹭到墙上也不怕勾破,洗得发白了还能接着穿。
不像我,揣着颗玻璃心,裹着层玻璃壳,风一吹就叮当响,碰一下就怕碎。听见邻居吵架,能想起十年前家里为了谁该多洗一次碗的争执;看见谁为了块几毛钱的菜跟摊主还价,能想起那些年为了“谁该多承担一份医药费”翻旧账的嘴脸。这些碎片在心里滚来滚去,磨得人坐立难安,连睡梦里都在算“谁对谁错”,醒来只觉得浑身酸乏,像干了一夜重活。
有时候会盯着窗外的麻雀发呆。它们叽叽喳喳落在电线上,抢一粒米能吵半天,吵完了扑棱扑棱翅膀就飞,从不想“刚才那粒米是不是该我多吃点”“它是不是故意挤我”。它们的快乐像蒲公英,风一吹就散开,轻飘飘的,不用费力气。
而我的清醒,像块浸了水的海绵,攥在手里沉甸甸的,扔了又舍不得——毕竟是它让我看清了哪条路坑多,哪堵墙是纸糊的。只是攥得久了,指节发白,心里发闷,偶尔也会想:要是能把这海绵挤干,像麻雀那样,只为一粒米、一阵风欢喜,该多好。
天快亮时,风停了,窗纸不再响。远处传来清洁工扫地的沙沙声,一下一下,很稳。或许日子本就该这样,有人睁大眼睛看路,有人眯着眼睛走路,谁也不用学谁。各有各的活法,各有各的轻重,就像月亮照水,水面上的光晃眼,水底下的影沉底,都是月亮的样子,也都不是。
反正天总会亮的,醒着的人,走着就是了。
(把这些摊开在光里的时候,倒像把闷在胸腔里的气,终于长长吁了出来。
那些年的拉扯是真的——饭桌上翻来覆去的“谁该多拿”,电话里尖锐的“凭什么”,还有自己对着镜子练习“算了”“别吵了”时,嘴角扯出的僵硬弧度。像穿着不合脚的鞋走长途,磨出的血泡藏在袜子里,疼得钻心,却得笑着说“不累”。
后来才敢承认,那不是“懂事”,是耗。耗掉对“家”的柔软想象,耗掉逢人便笑的力气,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变成墙上那片掉下来的墙皮了,灰扑扑的,连自己都认不出。
所以才会梦见山崖和小镇吧?梦里的光都是软的,不用算谁多拿了一块糖,不用听谁翻旧账。可醒了还是要面对满地碎屑——爷爷的瓷瓶,爸爸的工资,那些被叫做“利益”的东西,像白蚁,蛀空了日子本该有的样子。
有人说“你该忍”“血浓于水”,可水要是腐了,血里也会生蛆。我不是要打碎什么,只是想从那摊烂泥里把自己拔出来。脚陷在泥里的时候,每动一下都像在剥皮,可真站起来了,风一吹,倒觉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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