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口的香樟树叶被盛夏的阳光滤得透亮,碎金似的光斑落在崭新的校服肩头,带着点灼人的温度。
我攥着书包带的指尖泛白,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僵,顺着教学楼光洁的瓷砖台阶一步步往上走,每一步都踩得格外郑重——这是我时隔三个月,重新踏入正规高中校园的日子,也是父母砸光积蓄、托遍关系,为我争来的唯一机会。
走廊里回荡着高一、高二学生急促脚步声,翻书声、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裹着浓郁的学习焦灼气息,陌生却又让我心头泛起一阵久违的踏实,这是属于“能好好读书”的声音,是我拼尽全力也要抓住的希望。
高三(1)班的教室在三楼最东侧,还没走到门口,里面的声响就顺着半开的门缝钻了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推开虚掩的门,下一秒,教室里的动静骤然停滞,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朝我投来,像一束束聚光灯,牢牢钉在我身上。
原本细碎的讨论声、翻书声彻底消失,只剩下窗外蝉鸣的聒噪,衬得室内的安静格外突兀,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
我站在门口,脊背下意识地挺直,没有躲闪那些目光,却能清晰地捕捉到其中的复杂——有毫不掩饰的诧异,不少同学挑着眉,眼睛微微瞪大,显然没料到高三这个关键节点,还会有转学生插进重点班;有直白的好奇,视线从我的校服领口扫到洗得发白的书包,又落回我的脸上,带着探究的意味,像是在揣测我是谁、为什么能这个时候转进来;还有几道悄悄交汇的眼神,嘴唇动了动,虽然没发出声音,但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显然是在私下议论我的来历。
细碎的低语像蚊子振翅似的,断断续续飘进耳朵:“这个时候还转来?是有什么背景吧?”“看着挺普通的,成绩能跟上咱们班吗?”“听说好像是托关系进来的,真的假的?”……这些话不重,却像细小的针,轻轻扎在心上,让我莫名绷紧了神经。
我定了定神,朝着讲台方向微微鞠了一躬,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老师好,同学们好,我叫林舟,从今天起加入这个班级,往后专注备考,不打扰大家,还请多包涵。”
我特意强调了“专注备考”,像是在给自己划下边界,也在无声地告诉所有人,我来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好好读书,备战高考,无关其他。
讲台上站着的,是班主任孙老师。她约莫四十出头,穿着一件素雅的浅蓝衬衫,头发利落地挽成发髻,戴着一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温和却透着几分沉稳,自带高三老师特有的严谨气场。
她朝着我轻轻点头,语气平和,没有过多铺垫,也没提及我转进来的特殊情况,只是简单地对全班说:“欢迎林舟同学,他的学业基础很扎实,希望之后大家各自专注备考,互相不干扰,一起冲刺高考。”
孙老师的话很实在,没有多余的客套,却悄悄缓解了教室里的微妙氛围,也恰好契合了我只想安心学习的心思。
抬手指了指教室后排靠窗的空座位:“林舟,你就坐那里吧,课本和复习资料,等下让课代表给你送过去。”
我点点头,拎着书包顺着课桌间的过道往前走。路过座位时,两侧的目光依旧紧紧黏在我身上,有同学悄悄侧过身,和旁边的人用口型交流着什么,还有人手里握着笔,却没往下写,只是时不时抬头瞥我一眼,眼里的好奇丝毫未减。
我全程没看任何人,目光只盯着前方的空座位,脚步不停,直到走到座位旁,放下书包,轻轻拉开椅子坐下,才算是暂时避开了那些探究的视线。
座位靠窗,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在桌面上,暖融融的,能清晰地看到窗外香樟树的枝桠随风晃动,叶片折射出刺眼的光。
我抬手擦了擦桌面上的细微灰尘,从书包里掏出之前整理的旧课本和笔记,一一摆放在桌角——那些课本的封面早已磨损,边缘被翻得卷了边,纸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公式和重点标记,和周围同学崭新整洁的课本比起来,显得格外扎眼。
果然,我刚摆好东西,旁边座位的男生就悄悄侧过脸,目光落在我的课本上,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飞快地转了回去,只是手里的笔顿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在纸上写起来。
上课铃很快响起,孙老师拿着教案开始讲数学题。讲课节奏很快,思路清晰利落,重点内容会用红笔在黑板上标注,语速不疾不徐,每一个知识点都讲得透彻,没有多余的废话。
接下来的几节课,各科老师陆续走进教室,大多只是扫了我一眼,有的会随口问一句“你就是林舟吧”,得到我的回应后,便直接翻开教案开始讲课;有的则连多余的问候都没有,径直进入知识点讲解,态度平和又疏离,不刻意关注,也不刻意忽视。
我记不清他们具体的模样,只记得语文老师声音温婉,讲文言文时条理清晰;英语老师带着淡淡的口音,重点句型反复强调;物理老师解题步骤简洁明了,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关键——他们都有着同样的特质,严谨、负责,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教学上,满脑子都是帮学生冲刺高考,这让我心里格外踏实,也更加坚定了好好学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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