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已就位,伺机清除。”
李智博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地窖凝滞的空气里。他手中那张刚刚破译的电文纸,在煤油灯摇曳的光线下,仿佛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地窖瞬间陷入死寂。
只有灯芯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声。
假竹叶青歪倒在木椅上,嘴角凝结的黑血在昏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她那抹凝固在脸上的、混合着绝望与嘲讽的笑容,像幽灵般萦绕在每个人心头。
诊所!立刻通知诊所!必须马上转移高寒!
欧阳剑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硬和不容置疑的急迫。她一个箭步冲到地窖角落那张摇摇欲坠的木桌前,一把抓起那部临时架设的野战电话,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关节泛白,疯狂地摇动着电话手柄。
嘟......
嘟......
嘟......
听筒里传来漫长而单调的忙音,每一声间隔都如同一个世纪,无情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脏上。无人接听!
不祥的预感,如同从地底渗出的冰水,瞬间淹没脚踝,攀升至脊椎,让所有人如坠冰窖。
电话线被切断了!马云飞脸色骤变,一拳砸在潮湿的土墙上,震下簌簌尘土。这个判断无需验证,此刻的寂静就是最可怕的证明。
欧阳剑平没有任何犹豫,仿佛这个字早已在喉间等待迸发。她像一头被惊动的母豹,扔掉听筒——那金属外壳在石地上撞击出刺耳的声响——率先冲出地窖,身影瞬间被门外浓重的夜色吞噬。
李智博和马云飞紧随其后,脚步声在狭窄的甬道里急促回响。何坚留在最后,他看了一眼椅子上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眼神复杂,随即迅速开始处理现场,并警惕地守住地窖出口,如同融入阴影的守护者。
夜色如墨,郊区的土路坑洼不平。那辆饱经风霜的厢式货车停在杂草丛中,像一头蛰伏的野兽。欧阳剑平一把拉开车门,跃入驾驶座,钥匙插入,点火,动作一气呵成。引擎发出一声低沉而压抑的咆哮,随即被她狠狠踩下的油门点燃,转化为一种近乎疯狂的嘶吼!
货车如同被鞭打的烈马,猛地窜出,轮胎在松软的土路上刨出两道深沟,泥点四溅。车身在颠簸中剧烈摇晃,仿佛随时会散架。欧阳剑平双手死死握住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目光如同穿透挡风玻璃的利箭,死死锁定前方通往法租界的黑暗道路。
马云飞地一声关上车门,迅速摇下车窗,夜风立刻裹挟着寒意和尘土灌入车厢。他紧握着那把已经上膛的驳壳枪,手臂搭在窗框上,犀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不断扫视着道路两旁飞速掠过的树影、草垛和任何可能藏匿危险的黑暗角落。他的耳朵竖起,捕捉着引擎轰鸣之外任何一丝不和谐的声响。
李智博坐在副驾驶座,脸色凝重。他迅速打开随身携带的便携式无线电侦测设备,戴上耳机,双手在复杂的旋钮和开关间快速操作。耳机里传来的只有持续而稳定的电流声,所有已知的通讯频道都异常,这种反常的死寂,比嘈杂的干扰更让人心悸。所有频道都很安静,他摘下耳机,声音干涩,太安静了,这不正常。
我们至少还需要十五分钟!李智博看了一眼腕表,借着仪表盘微弱的光线,表盘上秒针每一次无情的跳动都清晰可见,像重锤敲在心上。
欧阳剑平没有回答,她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驾驶上。油门已经被她踩到了底,发动机发出濒临极限的哀嚎,速度表指针颤抖着指向红色区域。她只知道,必须更快,哪怕快一秒!高寒苍白的面容、肩头渗血的绷带,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化作更坚定的力量。
货厢里,没有固定好的备用油桶和工具箱在剧烈的颠簸中互相碰撞,发出哐当哐当的噪音。马云飞默默检查着身上剩余的弹匣,金属碰撞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声响。子弹还够,他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给车厢里凝重的气氛注入一丝力量,尽管这力量微乎其微。
远处,法租界边缘的零星灯火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那片被殖民者视为孤岛天堂的温柔光晕,此刻在众人眼中,却如同巨兽张开的口器,散发着未知而致命的危险。
而此刻,位于法租界贝当路那家挂着陈氏牙科招牌的诊所内,却是一片与这飞驰救援截然不同的、近乎凝滞的平静。
二楼唯一的病房里,窗帘并未完全拉拢,留下一道缝隙。高寒躺在病床上,依旧处于麻药过后的昏迷状态,脸色苍白,呼吸微弱而均匀。左肩厚厚的纱布在台灯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值班的护士刚刚为她测量完体温,正轻手轻脚地走向走廊尽头的配药室,准备更换输液瓶。
一切,看起来安宁而寻常。
然而,就在诊所对面,一栋与之相隔不到五十米的四层公寓楼的顶层阁楼窗口。厚重的窗帘被小心翼翼地拨开一道窄缝。一支加装了消音器和夜间瞄准镜的毛瑟98K狙击步枪,如同毒蛇般悄然探出。冰冷的金属枪身在稀薄的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十字准星在瞄准镜后缓缓移动,如同死神搜寻猎物的眼睛,最终,精准而稳定地,定格在了诊所二楼病房那扇没有完全闭合的窗户上。
夜枭,已经就位。
寂静,是杀戮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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