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平定的喜悦,如同昙花一现,尚未在夏国朝野完全绽放,便被来自北境的凛冽寒风和滚滚狼烟彻底吹散。
雁门关,这座屹立千年的北疆雄关,此刻正承受着自建成以来最猛烈的冲击。关墙之外,目之所及,尽是黑压压的蛮族骑兵,如同无边无际的黑色潮水,将关前数十里的旷野彻底淹没。绣着狰狞狼头的王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粗野的号角声和战鼓声震天动地,汇聚成一股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
蛮族大汗兀术,终于亮出了他所有的獠牙。不再是之前试探性的骚扰和牵制,而是倾尽举族之力,号称十万铁骑(实则约七万,但已是空前规模),兵临城下!其决心之坚决,攻势之凶猛,远超以往任何一次南侵。
更让守关将士心头蒙上阴影的是,在那如林的蛮族旗帜中,偶尔能看到一些熟悉的前朝制式盔甲和兵器,甚至有几面残破的、属于宁王萧景部下的战旗,被蛮族骑兵如同战利品般挑在枪尖之上,肆意嘲弄。
萧景,这条丧家之犬,果然已经与蛮族合流!他不仅带来了北境的布防图,更用夏国的情报和残存的威望,为蛮族大军充当着最恶毒的向导和帮凶!
关墙之上,边军统帅、镇北将军李崇山(一位鬓发皆白、伤痕累累的老将)按着剑柄,眺望着关外无边无际的敌军,脸色凝重得如同脚下的青石。他身上的铁甲布满了刀箭的痕迹,肩头一处新包扎的伤口还在隐隐渗血。
“将军,东段城墙有三处被投石机砸开缺口,弟兄们正在用沙袋木石抢修,但蛮族的弓箭手压制得太狠,伤亡很大!”
“将军,箭矢存量不足三成,滚木礌石也快用完了!”
“将军,伤兵营已经人满为患,药材奇缺,许多兄弟……撑不住了……”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李崇山的心上。守军已苦战十余日,伤亡超过三成,疲惫不堪,物资告急。而蛮族的攻势却一波猛过一波,仿佛无穷无尽。
“朝廷的援军……到哪里了?”李崇山的声音沙哑干涩。
“回将军,秦岳大将军率领的两万援军已过漳河,最快还需五日才能赶到!但……但就算到了,面对这十万蛮骑……”副将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两万生力军,在如此悬殊的兵力对比下,恐怕也只是杯水车薪。
李崇山沉默了片刻,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五日……我们必须再守五日!雁门关若失,北境门户洞开,蛮族铁骑便可长驱直入,直捣中原!届时,便是山河破碎,百姓涂炭!我李崇山就是拼尽最后一兵一卒,流干最后一滴血,也绝不让蛮寇踏过此关!”
他猛地转身,对传令兵吼道:“告诉弟兄们!朝廷援军不日即到!陛下没有忘记我们!守住!给老子守住!”
“誓与雁门关共存亡!”周围的将领和亲兵们红着眼睛,发出悲壮的怒吼。但在这怒吼背后,是每个人心中都清楚的血色现实——这是一场希望渺茫的坚守。
京都,皇宫。
战争的阴云远比北境的寒流更早笼罩了这座帝都。往日繁华的街市显得有些冷清,粮价开始上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安的气息。
宣政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前线告急的文书几乎每隔一个时辰就有一份送达,字里行间都透着血与火的惨烈和绝望。
“陛下!雁门关危在旦夕!李老将军已是强弩之末!必须再派援军!”兵部尚书几乎是带着哭腔奏报。
“援军?哪里还有援军?”户部尚书王崇立刻站出来反驳,脸上写满了为难,“京畿能动用的兵力已抽调一空!各地卫所兵马集结、开拔、粮草转运,皆需时日!国库……国库为了平定内乱,已然空虚,如今北境战事每日耗费巨万,臣……臣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没有援军,没有粮饷,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雁门关失守吗?!”主战派的将领们怒目而视。
“或许……或许可遣使与兀术暂时议和?缓兵之计……”一个微弱的声音从文官队列中响起,立刻引来一片怒斥。
“议和?与杀我百姓、毁我家园的蛮夷议和?简直是耻辱!”
“兀术狼子野心,岂会真心议和?不过是拖延时间,耗我国力!”
朝堂之上,争吵再起。刚刚因为平定内乱而凝聚起来的共识,在巨大的外部压力下,再次出现了裂痕。世家出身的官员更多考虑的是自身利益和损失,而寒门将领和部分忠直之臣则坚持死战到底。
龙椅之上,萧云凰面沉如水,冷眼看着下方的争论。她心中何尝不焦急?但她更清楚,争吵解决不了问题。
“够了!”她清冷的声音响起,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众臣安静下来,望向女帝。
“雁门关,必须守住。援军,必须派。粮饷,必须筹。”萧云凰的语气不容置疑,“没有兵力,就从各州府守军中再挤!从退役老兵中征召!没有粮饷,朕的内帑还可支撑一时!王尚书,你立刻拟个章程,向京都富商大贾‘劝捐’军饷,告诉他们,国若不在,财将焉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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