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眠圣地深处,时间仿佛被生命古树的磅礴生机与月亮井的静谧光辉所凝滞。这里没有银月城庆典的喧嚣,只有清风拂过古老树叶的沙沙声,与魔法能量流动时发出的、如同溪流般的细微嗡鸣。
距离那场震撼森林的凯旋庆典,已过去半月有余。
在精灵族最高阶祭司们日以继夜的精心治疗,以及生命古树与月亮井本源力量的持续温养下,伊莉雅和金雳的状况终于稳定下来,脱离了最危险的阶段。金雳伤势虽重,但矮人顽强的生命力和布洛托带来的矮人秘药发挥了关键作用,他已从深度昏迷中转为沉睡,呼吸悠长平稳,偶尔会在梦中嘟囔几句含混不清的矮人俚语,让守在一旁的矮人同胞们哭笑不得又倍感欣慰。
而伊莉雅,这位以生命与灵魂为代价施展禁术的精灵公主,其恢复过程则更为复杂与缓慢。她灵魂层面的创伤,远比肉体伤势更加棘手。好在欧瑞利斯王赠予的“月光水晶”发挥了奇效。林逸在晚晴的指导下,尝试着将月光水晶中那纯净的月华与灵魂能量,以极其温和的方式引导向伊莉雅的眉心——那里是月神祝福的印记所在,也是她灵魂受创最重之处。
这个过程持续了数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当第一缕真正属于伊莉雅自身的、微弱的意识波动,如同冰封湖面下第一尾苏醒的游鱼,轻轻触碰到林逸引导的精神力时,守候在一旁的精灵首席大祭司几乎落下泪来。灵魂的复苏,意味着最根本的生命之火重新点燃。
又过了几日,伊莉雅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曾经映照着璀璨星月、后又因禁术而黯淡的星空之眸,最初是空洞而迷茫的,仿佛沉睡了千万年。渐渐地,焦距凝聚,记忆的碎片如同潮水般回归。痛苦、决绝、温暖的光芒、无尽的黑暗……以及最后时刻,她投向林逸与故乡的那深深一瞥。
当她彻底清醒,能进行简单交流后,便坚持从生命维持法阵中移出,搬到了月眠圣地边缘一处安静的木屋中休养。她的身体依旧虚弱,脸色苍白,需要倚靠特制的软垫才能坐起,但精灵王族骨子里的坚韧与优雅已经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她拒绝了大部分探访,除了必要的祭司检查,只允许林逸、艾拉和瑟兰等少数几人靠近。
又是一个月华如水的夜晚。
木屋的露台向外延伸,下方是潺潺流淌的、泛着银光的月亮井支流,对面则是巍峨矗立、枝叶在月光下散发着朦胧光晕的生命古树。伊莉雅披着一件素雅的月白色长袍,金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未施粉黛,却别有一种洗净铅华后的纯净之美。她坐在铺着柔软皮毛的藤椅上,静静望着远处的古树,眼神悠远。
林逸轻轻走到露台边,将一杯刚刚用月亮井水冲泡的、散发着宁神香气的精灵花茶放在她手边的小几上。“感觉怎么样?”
伊莉雅收回目光,看向林逸,唇角牵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微笑,比月光更柔和。“好多了。月光水晶的力量很神奇,我能感觉到灵魂上的裂痕正在被慢慢抚平。只是……”她微微蹙眉,抬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心口,“这里,好像空了一块,又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很矛盾的感觉。”
林逸知道,那是施展禁术、燃烧生命与灵魂本源后不可避免的“空洞感”,但同时,她与月神祝福、与生命古树的联系似乎也因为那次极致的奉献而变得更加深刻、纯粹。这是牺牲的代价,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升华”。
“需要时间。”林逸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慢慢来,不急。”
伊莉雅轻轻点头,端起花茶,小啜一口,任由那温润的暖流滑入喉间。沉默了片刻,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林逸,能……再给我讲讲你的世界吗?那个叫‘地球’的地方。还有……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你一直在寻找的……又是什么?”
这不是她第一次问起,但却是她苏醒后,第一次如此正式、如此专注地询问。
林逸沉默了一下。他之前讲述过一些,关于车祸,关于晚晴,关于古玉和穿越,但多是简略的概述。此刻,面对着伊莉雅清澈而带着探寻的目光,他仿佛觉得,应该说得更多一些。
他开始讲述。从地球上的平凡生活,与江晚晴的青梅竹马,毕业那天的期待与突如其来的毁灭;到古玉碎裂,晚晴的灵魂被吸收,他自己的穿越与绑定;再到赛博世界的冰冷与莱莎的理性,修真界的残酷与云芷的清冷,以及这一路上结识的伙伴,经历的生死,不断收集碎片的目标——只为复活晚晴,补全那个破碎的灵魂。
他没有过多渲染情感,只是平静地叙述。但伊莉雅听得很认真,星空般的眼眸随着他的讲述时而泛起怜悯的微光,时而显出理解的深邃,当听到晚晴为他推开致命撞击、灵魂化为器灵时,她的手指微微收紧;当听到他在异世界挣扎求生、不断变强时,她的眼中流露出钦佩;当听到云芷、莱莎等名字,以及他直言不讳的目标时,她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但并没有惊讶或排斥,反而是一种……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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