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林逸递出那汇聚了全部意志与力量的一剑时,被无限拉长。
流云剑上那混沌炽烈的光芒,与萧辰人剑合一所化的青色惊鸿,如同两颗逆向飞行的流星,悍然对撞!
“轰————————!!!!”
这一次的碰撞,不再是金铁交鸣,而是能量法则层面的湮灭与爆发!一个巨大的、混杂着青红二色的光球以碰撞点为中心急速膨胀,瞬间吞噬了整个擂台!坚固无比的青石擂台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的琉璃,在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中,寸寸瓦解,化为齑粉!
狂暴无匹的能量冲击波混合着碎石,如同海啸般向四周疯狂席卷!擂台周围那由金丹长老亲自布下的最强防护光罩,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刺耳悲鸣,光壁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明灭闪烁了数次,才勉强没有彻底破碎。
台下靠得近的弟子,即便有光罩削弱,仍被这股骇人的气浪掀得东倒西歪,惊呼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被这远超炼气期层次的碰撞威力震撼得心神摇曳,目瞪口呆。
光芒持续了数息才缓缓散去。
原本擂台所在之处,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焦黑的深坑,边缘还残留着肆虐的剑气与灼热的意蕴。坑内烟雾缭绕,两道身影隐约可见。
萧辰站在深坑边缘,身形依旧挺拔,只是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衣,此刻袖口处被撕裂了一道口子,衣摆也沾染了些许烟尘。他脸色微白,持剑的右手虎口崩裂,渗出一缕鲜血,顺着流风剑的剑脊缓缓滴落。他胸脯微微起伏,呼吸不再平稳,显然接下林逸这搏命一击,也耗尽了他大半真气,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轻松。
而深坑的另一侧,林逸单膝跪地,不,几乎是半跪半趴在地上。他用来支撑身体的流云剑,此刻已然寸寸断裂,只剩一个光秃秃的剑柄握在手中。他全身衣衫尽碎,被鲜血和尘土染得看不出原本颜色,右臂更是皮开肉绽,森森白骨隐约可见,剧烈的疼痛让他的手臂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噗——”
他猛地喷出一口淤血,脸色苍白如金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纳米护臂因能量过度透支而变得黯淡无光,紧紧贴合在他的手腕上,传来一阵阵虚弱的感觉。强行融合所有心剑意志的副作用此刻全面爆发,识海如同被针扎般刺痛,精神力近乎枯竭。
胜负,已分。
裁判长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高声宣布,声音传遍鸦雀无声的广场:
“决赛,萧辰,胜!”
宣布声落下,广场上却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
没有预想中的欢呼,没有对胜利者的追捧。所有人的目光,都复杂地聚焦在那个深坑中,几乎失去意识的少年身上。
他输了。
是的,他最终还是输了,输在了修为那无可逾越的鸿沟之上。
但是,没有人能否认他在这场战斗中绽放出的光芒!以炼气二层之身,逼得炼气八层巅峰、拥有风系单灵根的绝世天才萧辰手段尽出,甚至受了轻伤,最终因力竭而败!
这虽败犹荣!
不知是谁率先鼓起了掌,很轻,很慢。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掌声如同燎原的星火,迅速蔓延开来,最终汇聚成一片真诚而热烈的海洋!这掌声,不仅是给胜利的萧辰,更是给那个创造了奇迹,战斗到最后一刻也不曾放弃的林逸!
萧辰看着对面那个顽强不屈的身影,眼中最后一丝因为被逼到如此境地的波动也平复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重。他收剑入鞘,对着林逸的方向,微微颔首示意。这是一个强者对另一个强者意志的认可。
张执事老怀大慰,眼圈甚至有些发红,他看着林逸,仿佛看到了某种不可能之事的实现。
赵干脸色铁青,周围的掌声在他听来无比刺耳。林逸虽然输了,但其展现出的潜力和获得的声望,已经严重威胁到了他的地位。他看向林逸的目光,杀意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浓烈——此子,绝不能留!
高台之上,云芷静静地看着下方。看着那个少年在掌声中,用断剑支撑着,试图凭借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一次,两次……他失败了,身体摇晃,几乎再次栽倒。但他没有放弃,咬着牙,凭借着那股烙印在骨子里的坚韧,第三次发力,终于,他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尽管身形狼狈,浑身浴血,但他挺直了脊梁!
就在他站定的那一刻,云芷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冰心忘情剑典》那坚不可摧的瓶颈,再次剧烈地松动了一下。她看着林逸那双即便在惨败后,依旧清澈、坚定,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眸子,仿佛看到了极寒冻土下,挣扎求存、最终破冰而出的嫩芽。
“极于情者,方能忘情……” 她心中再次划过这句剑典总纲,“这般纯粹而强大的执念与意志,本身……就是一种极致的力量。”
林逸站在废墟之中,耳边的掌声如潮水般涌来,但他仿佛听不见。剧烈的痛苦席卷全身,真气空空如也,识海刺痛难忍。
他输了吗?
是的,他输了这场比试。
但,他并没有输掉自己的道。
在这一刻,他脑海中纷杂的念头——对胜利的渴望、对失败的遗憾、对晚晴的思念、对力量的追求——仿佛被这场惨烈的大战淬炼、提纯,最终沉淀为一种更加坚定、更加圆融的信念。
他追求力量,根本目的是为了复活晚晴,为了守护珍视的一切。一时的胜负,不过是这条漫漫长路上的磨刀石。今日之败,非战之罪,乃是根基之差。这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短板,也更加明确了自己未来需要努力的方向。
道心在此刻,经历了一场烈火油烹般的洗礼,褪去了些许浮躁,变得更加坚韧、通透。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望向了那座最高的云台。
他感受到了。
那道清冷、探究,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意味的注视。
(第85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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