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柄的冰凉触感让李望的手指微微发抖。他握紧它,像握住一根救命稻草,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冰湖战场走去。背后的岩群渐远,前方的喧嚣吞噬了风声。
爆炸的火光还在张浩营地边缘燃烧,浓烟被幽蓝光柱染成诡异的紫色。冰面碎裂的声音、蚀骨者的嘶吼、能量武器射击的尖啸——所有声音混在一起,撞击着鼓膜。
一个身影突然从侧面冰脊后冲出。
李望本能地举枪,手指扣上扳机的瞬间,看清了对方的脸——是秦风。队长脸上有擦伤,作战服左肩撕裂,露出下面的血迹。
“队长!”李望放下枪。
秦风冲到他面前,第一反应是上下扫视:“受伤没?”
“后背撞了一下,没事。”李望快速说,“弩箭坏了,但我拿到了手枪——”
话没说完,秦风的手重重拍在他肩上。那只手很有力,拍得李望身体一晃。
“发电机的狙击,是你打的?”秦风盯着他,眼睛在幽蓝光芒下亮得惊人。
李望点头。
“四百米移动靶,夜风四级,一发命中。”秦风的手没松开,“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李望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意味着从今天起,凛冬堡狙击手名单上有你的名字了。”秦风从腰间抽出一把备用手枪,塞进李望手里,“拿着。跟紧我,别掉队。我们要去接应林砚队长。”
一股滚烫的东西涌上喉咙。李望用力点头,把第二把手枪插进后腰,握紧手里的那把,跟上秦风的脚步。
这不是夸奖,不是表扬。这是认可。
最重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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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湖东岸,混乱的中心。
张浩跪在战车顶部,晶体化的右半边身体爬满蛛网般的裂纹。那些裂纹深处透出暗红色的光,像熔岩在薄冰下流动。他仅剩的人类左眼死死盯着自己的右手——那只手正在从晶体状态退化,变回苍白、布满老年斑的人类皮肤,但皮肤下血管暴突,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发电机……三十秒……”他嘶哑地笑,声音像破风箱,“够狠啊,小老鼠。”
“长官!”一个收割者跃上车顶,“能量中断还剩十五秒!备用电源正在启动,但您的稳定剂——”
“注射。”张浩伸出退化的右手手臂。收割者将一支暗红色药剂扎进静脉。几乎同时,晶体裂纹的蔓延速度减缓了,但退化没有逆转——他的右肩以下,已经有三分之一变回了血肉之躯。
那是脆弱的、正在崩溃的血肉。
“找到狙击手,杀了他。”张浩的左眼转向西侧岩群,眼神怨毒,“还有,把‘礼物’打开。是时候给我们的客人一点惊喜了。”
“可那是最后的后手——”
“执行命令!”
收割者低头:“是。”
张浩重新站直身体,看向冰湖方向。幽蓝光柱中心,冰层正在隆起,形成一个直径超过百米的半球形鼓包。鼓包表面,冰裂的纹路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眼睛状的图案。
它要出来了。
“快点啊,陆沉。”张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再靠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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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秒。
陆沉在这三十秒里,看见了很多东西。
当张浩的能量供应中断,当整个战场的能量场出现短暂紊流,他脑海里的声音突然清晰了十倍。不再是呼唤,是记忆的碎片,强行挤进意识。
他看见父亲陆明远,在实验室的冷光灯下,将一支装着幽蓝液体的注射器递给他。那年他七岁,高烧四十度,全身长满水泡。
“小沉,忍着点。这个能让你活下去。”
针尖刺入皮肤的冰冷触感。然后是席卷全身的灼烧感,像每一个细胞都在被拆开重组。他在病床上挣扎,哭喊,父亲按着他的手臂,眼圈通红,但手很稳。
“你必须活下来……因为你是钥匙。”
画面碎裂,重组。
还是父亲,但老了十岁,鬓角斑白。他在一个地下设施的密室里,对着录像设备说话,背景是密密麻麻的试管和培养舱。
“……Ω基因不是武器,是桥梁。赤雾的本质不是病毒,是某个高等文明留下的‘播种程序’。它们把胚胎埋在地球深处,等待激活时机。而激活需要两个条件:特定的能量频率,以及携带Ω基因的‘载体’。”
父亲的脸凑近镜头,疲惫的眼睛里有一种绝望的清醒。
“小沉,如果你看到这段记录,说明我已经失败了。我们以为能控制它,但我们错了。胚胎一旦苏醒,就会开始反向改造整个星球的生态,把所有生物改造成适合它们生存的形态——也就是蚀骨者和共生体的原型。”
“唯一的阻止方法,是在胚胎完全苏醒前,让载体进入核心,用Ω基因覆盖它的‘指令序列’。但这需要载体与胚胎深度共鸣,意味着载体很可能……会被同化。”
录像的最后,父亲沉默了很久,然后轻声说:
“对不起,儿子。我给了你使命,却没给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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