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在第七米处遇到了岩石层。
不是普通的混凝土或砖块,而是致密的花岗岩,铁镐砸上去只能留下一个白点,震得挖掘者虎口开裂。阿明盯着那堵灰白色的岩壁,手电光下能看到细密的晶体反光。他伸手摸了摸,冰冷,坚硬,绝望。
“得用炸药。”大鹏哑着嗓子说,他刚才亲自试了十几镐,现在双手都在发抖,“可咱们的炸药要留着防御用。”
时间。又是时间。西边的能量源波动越来越强,李铜预测的爆发窗口已经缩短到十二小时内。而这条关键的逃生路线,卡在了该死的岩石上。
阿明转身往回走,隧道里回荡着他急促的脚步声。他必须立刻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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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指挥室的黑板上已经画满了线条和符号。
新的规划图比三天前那张更复杂、更细致,但也更残酷。林砚手里的粉笔停在基地西北角的一个区域,那里被画上了一个红色的“X”。
“这片区域必须放弃。”她的声音没有起伏,“根据昨晚的侦察报告,地下结构在这里有严重损伤,承重能力只剩原来的百分之四十。如果遭遇爆炸或剧烈震动,整个区块可能坍塌。”
被放弃的区域包括三个储藏室和一个刚刚建成的净水处理点。周老伯的脸色发白——净水设备是他们用三支步枪和钢铁城的巡逻队换来的,才运行了四天。
“那净水怎么办?”李铜问,“现有的储水只够用五天,省着用也就七天。”
“从东区调剂。”林砚的粉笔移向地图另一侧,“这里的通风井可以改造成集水装置,李铜,我需要你设计一个冷凝收集系统,利用地下和地面的温差获取蒸馏水。”
“效率会很差,”李铜快速计算,“每天最多收集二十升,还要消耗电力供暖制造温差。”
“那就二十升。”林砚说,“优先保障医疗区和战斗人员。其他人,每日配额减半。”
房间里响起压抑的吸气声。每日配额减半,意味着大部分人每天只能喝两小杯水,在低温高强度的劳动下,这几乎是在慢性自杀。
“种植区呢?”周老伯问,“幼苗需要水。”
“改用滴灌,回收生活污水经过三级过滤后使用。”林砚的粉笔继续移动,“另外,扩大耐旱苔藓的培养,这东西虽然难吃,但几乎不耗水。”
规划图在不断完善,每一条线都代表着资源的重新分配,每一个决定都意味着某些人要多承受一些。这就是堡垒的逻辑——不是平均,是优先;不是公平,是效率。
门被猛地推开,阿明冲进来,浑身是土,手指上还渗着血。“林姐!隧道挖到岩石层了,花岗岩,挖不动!”
所有人的心一沉。
陆沉第一个开口:“多厚?”
“不知道,手电照不到底。”阿明喘着气,“至少两三米,可能更厚。”
“定向爆破。”秦风说,“用最少当量炸开一个缺口,然后人工清理。”
“爆炸可能引起坍塌,”李铜反对,“那里的地质结构我们不清楚。”
“那就测试。”林砚放下粉笔,“李铜,做三个小当量测试炸药,在不同位置引爆,监测震动和结构变化。阿明,带人去加固隧道已挖掘的部分,防止连锁坍塌。”
命令下达,但每个人都知道这是在冒险。测试炸药可能提前引发塌方,也可能惊动西边的能量源。但没有选择——没有逃生通道的堡垒,只是一个豪华的坟墓。
阿明转身要跑出去,林砚叫住他:“手指怎么了?”
少年愣了一下,把手藏到身后:“没事,磨破了。”
“去医疗区处理。”林砚的语气不容置疑,“周老伯,给他用双氧水消毒,上抗生素药膏,纱布包扎。”
“可是隧道……”
“隧道等你半小时不会塌。”林砚看着他,“但感染会要你的命。去。”
阿明低下头,跟着周老伯离开。走廊里传来周老伯的唠叨声:“年轻人就是不注意,感染了怎么办……”
门关上,指挥室重新陷入安静。黑板上那张密密麻麻的规划图,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把所有人都粘在上面。
“还有一件事。”秦风忽然开口,“新成员的安置问题。赵雨的专业技能确实有用,但她要求独立居住,拒绝和其他人混住。陈星相反,他主动要求住最差的铺位,但希望增加劳动时间换取更多生存点。”
“赵雨的要求可以满足,”林砚说,“把原本分给吴山那个隔离间给她,但告诉她,独立居住意味着失去紧急情况下的优先救援权。陈星……给他安排双倍劳动任务,但每天多给半份口粮。”
“他在长身体。”陆沉突然说,“半份不够。”
林砚看了他一眼。这个细节连她都没注意到。
“那就一份。”她修改决定,“但告诉他,这是预付,如果完不成任务,要从以后的配额里扣。”
规划不仅是地图上的线条,也是人心的权衡。赵雨需要安全感,就给她安全感,但让她付出代价。陈星需要成长的机会,就给他机会,但让他明白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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