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见想坐下的瞬间,整个阶梯教室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之前因为她那番石破天惊的反击而响起的窃窃私语和掌声,此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气,安静得可怕。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屑,死死地钉在那个刚刚坐下的,又重新用小本本挡住半边脸,恢复了社恐小透明姿态的女孩身上。
震惊,难以置信,颠覆三观。
这些情绪,清晰地写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脸上。
尤其是反方辩席上。
那个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短发女生,此刻脸色煞白,嘴唇还在无意识地翕动,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被彻底碾压后的茫然和恐惧。
她感觉自己刚才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需要人搀扶的林妹妹,而是一个手持逻辑利剑,身披思辨铠甲,于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的女武神。
那股摧枯拉朽的气势,那番无懈可击的论述,至今还在她脑子里嗡嗡作响。
“惩恶与扬善,这才是法律完整的一体两面!”
“一个纯粹由‘恶’构成的群体,最理性的选择,不应该是建立一个彼此厮杀、弱肉强食的黑暗丛林吗?”
完了。
她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他们的核心论点,他们最引以为傲的攻击点,被对方二辩用一种近乎无赖却又无比精妙的方式,给……化解了。
不,不是化解。
是直接拿过来,变成了攻击他们自己的武器!
这种感觉,就像你用尽全力打出一拳,结果对方不闪不避,反而抓着你的拳头,用你自己的力气,把自己打了个鼻青脸肿。
憋屈,无力,还有一种智商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的羞辱感。
“咳。”
主席台上,沈怡婕的一声轻咳,终于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安静。
她竭力维持着自己作为主席的专业和镇定,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眼底怎么也藏不住的得意,早已出卖了她内心的狂喜。
爽!
太爽了!
这就是她要的辩论!
这就是她智仁辩论社的实力!
“感谢双方二辩的精彩对辩。”沈怡婕拿起话筒,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下面,将进入盘问环节。首先,有请正方三辩,对反方一辩、二辩、四辩进行盘问,被盘问方不可反问,盘问总时间为两分钟。”
来了。
如果说江见想的爆发是一场出其不意的闪电战,那么接下来登场的这个人,将是一场绵密如雨、无孔不入的阵地战。
所有人的目光,从江见想的身上,缓缓移到了她旁边的那个女孩身上。
单栖辰。
那个从比赛开始到现在,除了在何雨婷立论前比了个口型外,一句话都没说过的女孩。
她穿着一身中性的深灰色工装,头发剪得很短,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技术宅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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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像何雨婷那样元气满满,也不像江见想那样有惊人的反差。她就那么安静地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支笔,不停地在本子上写着什么,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何雨婷看着身旁的单栖辰,心里莫名地有些紧张。
她知道单栖辰的实力。
在社团内部讨论的时候,单栖辰那堪比计算机的逻辑思维能力,和对细节的极致拆解能力,就曾让所有人叹为观止。
但这是她第一次上场比赛。
她能适应这种高强度的对抗吗?
“栖辰,加油啊。”何雨婷压低声音,小声地给她打气。
单栖辰写字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转过头,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眸,平静得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古井。
她没有说话,只是对着何雨婷,微微点了点头。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站了起来。
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她就像一个被输入了指令的精密机器人,站起,转身,面向反方。
“一辩。”
她的声音,不大,不尖,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平铺直叙,像是在宣读一份实验报告。
反方一辩,那个立论时还意气风发的眼镜男生,此刻的表情无比凝重。
他站起身,严阵以待。
单栖辰开口了,语速不快不慢,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压迫感,“您方将‘欲望’定义为‘恶’,对吗?”
“是。”反方一辩点头。
“一株植物,为了获得更多阳光,努力向上生长,这种对阳光的‘欲望’,是恶吗?”
反方一辩愣了一下。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是一个恶毒的陷阱。
如果回答“是”,那就等于承认植物也是“性恶”的,这显然荒谬。
如果回答“不是”,那就等于承认,并非所有的“欲望”都是“恶”,这会直接动摇他们立论的根基。
“植物没有‘人性’,它与我们的讨论无关。”他试图绕开这个问题。
“好,无关。”单栖辰立刻跟上,没有任何纠缠,“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渴望母亲的乳汁,这种对生存的‘欲望’,是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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