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
李福捧着那封薄薄的、几乎没什么分量的回信,几乎是踮着脚尖溜进殿内,生怕惊扰了正“专心”批阅奏折的帝王。
“陛下,”他躬身,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翠微宫那边……回信来了。”
御案后,君彻手中的朱笔不停。
“先放着吧。”他声音淡定,“朕这里,还有许多重要的政务要处理。”
“是,奴才给您放这儿了。”李福将信搁在御案一角最显眼的位置。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君彻慢条斯理地拿起了那封信。
指尖触到信纸的瞬间,他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几乎压不住的笑意,甚至唇角都勾起了半分。
小兰花,让朕看看,你有多着急?
是不是写了满满一页纸的酸话,拐弯抹角打听那个御前宫女?
还是……直接气哭了,求着宋沁瑶帮你进宫见朕?
他几乎能想象出她咬着笔杆、又气又委屈的小模样。
带着这份笃定的、甚至有些恶劣的期待,他展开了信纸。
然后,笑容凝固在脸上。
偌大的笺上,只有三个孤孤单单的字:
【知道了。】
没有疑问,没有哭诉,没有试探,甚至连个多余的墨点都没有。
干净利落,冰冷平静。
君彻盯着那三个字,足足看了十息。
殿内的空气仿佛骤然降温。
知道了?
就只是……知道了?
预料之中的戏谑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他极度不适的……失控感。
她为什么不问?
那个虚构的“御前宫女”是怎么回事?
他“夜夜召幸”,她难道一点都不在乎?
还是说……她真的被吓到了,心灰意冷,决定放弃和朕的情了?
不,不会。
他的小兰花爪子利得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那……就是根本不在乎?
因为他前几日撞见她吻陆观澜,所以她破罐破摔,连他宠幸谁都无所谓了?
这个念头像一根冰刺,猝不及防扎进心口,又冷又疼。
他“啪”地将信纸拍在桌上,力道大得连旁边的茶盏都晃了晃。
李福吓得脖子一缩,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
君彻站起身,在殿内烦躁地踱了两步,猛地停下,转身进了内殿。
站在巨大的青铜镜前,镜中人眉目如刻,身姿挺拔,通身的尊贵与威仪。
帝王对着镜子,近乎苛刻地审视着自己。
朕这样……天下间找不出第二个的帝王,她就真不怕朕被别人抢走?
她对朕的喜欢,就这般浅薄?
浅薄到听说朕有了新宠,连问都懒得问一句?
君彻自诩洞察人心,从未有过疏漏。
朝堂上那些老狐狸一撅屁股,他就知道他们要拉什么屎。
对姜妩凝,从初相识起,他就看透了她——
看似娇憨单纯,偶尔冒点小聪明,实则心思敏感,渴望被爱,被他稍一撩拨就脸红心跳,全然不是他的对手。
可现在,他迷惑了。
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这三个字,到底是心如死灰的放弃,是故作镇定的伪装,还是……另一种更高级的、他尚未参透的挑衅?
“李福。”
“奴才在。”
“你说……”君彻看着镜中的自己,眉头紧锁,“她这‘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李福心里叫苦不迭,面上还得赔笑:
“陛下……奴才愚钝,猜不透夫人的心思。许是夫人相信陛下,知道陛下心里有她,所以不吃醋?”
“不吃醋?”君彻冷笑,“她若在乎朕,此刻就该急吼吼地想办法见朕,撒泼打滚,宣示主权。而不是这般……冷淡。”
他越想越气,又越想越……心痒难耐。
这种抓不住、摸不透的感觉,简直比被她当面顶撞还让他难受。
姜妩凝,你好得很。
他在心里咬牙切齿,眼底却燃起更盛的战意和征服欲。
朕倒要看看,你能‘知道’多久。
“李福,你找一个宫女每夜放在前殿抄佛经,然后明日朕会晋升她为才人。务必让这件事传遍宫里宫外。”
李福听完帝王的吩咐,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陛、陛下……您是打算,让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宠妃’,来……来气夫人?”
君彻斜倚在龙椅上,指尖把玩着玉扳指,那抹冷笑显得愈发幽深。
“她不是‘知道’朕宠幸别人吗?那朕就让她‘知道’得更清楚些。”
“南宫,……盯着陆府。夫人若有什么反应,无论大小,立刻来报。”
南宫翎心中了然,“臣明白。”
殿内重归寂静。
君彻独自坐在空旷的龙椅上,抬手揉了揉眉心,从怀中掏出那方龙猫帕子。
“小没良心的……” 他盯着大眼睛懵懂的猫猫,低声骂了一句,语气却没了狠厉,反倒像是无可奈何的叹息。
“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若你明日还没反应……”
后半句威胁,终究没忍心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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