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检查袖口是否干净,确认无误后才抬起手腕推开侧门。
而一直跟在后面的琼玉,已经快散架了。
发丝从发髻中散落下来,在风里乱飞,粘在额角和颈侧。
裙摆沾满了泥浆,湿漉漉地贴在小腿上。
她刚站稳抬头,一眼就看见稚鱼那副被宠过的模样。
唇红齿白,眉眼带春。
琼玉心里顿时烧起一把火,恨不能冲上去撕了那张笑脸。
大悲寺香火不断,铜炉中青烟缭绕,灰烬不断飘落。
平日里也挤满了烧香的人。
香客们排成长队,手持香烛,低声念叨着各自的祈愿。
小沙弥在人群中穿行,接过供奉,登记姓名。
稚鱼脚步轻快,穿过人群,不时侧身避开拥挤的肩膀。
她先去大雄宝殿,从袖中取出一叠厚厚的银票,以姜露兰的名义投进功德箱。
纸张发出轻微的哗响,引起周围人频频侧目。
知客僧接过钱时手都在抖,指尖触到那叠纸张便停顿了一下,瞄到金额眼睛都直了。
他连连拱手,请稚鱼稍候,说要亲自通报住持。
琼玉在后头瞅见数额,瞳孔猛地收缩。
她赶紧跨前两步,拽住稚鱼袖子,手指用力收紧。
“妹妹!这也花太多了吧!夫人只交代求个符,没让你挥霍成这样!回头挨骂,咱们谁都逃不掉!”
这分明是想拉她下水。
琼玉盯着稚鱼的眼睛,试图从中看出一丝动摇。
可对方神情平静,嘴角甚至微微上扬。
稚鱼回过头,笑得温和。
“姐姐多心了。这笔钱记的是夫人的名,花得越多,越显得夫人对公子有情有义。王爷王妃知道了一定高兴,还得夸她贤惠懂事,替长子操心周全。这么大的好处,姐姐真不愿沾?”
琼玉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这话滴水不漏,功劳全归主母。
她再劝,反倒像存心拆台。
知客僧一听是敦亲王府来的,出手还这么大方。
哪敢怠慢,连忙亲自带路去见住持。
他引着两人穿过偏殿,绕过回廊。
一路上脚步急促,还不忘回头确认她们是否跟上。
住持是个白眉老和尚,须发皆白,盘坐在禅房中央。
面容和气,眼神沉静。
听说是为沈晏礼祈福,便缓缓起身,从佛龛后取出一个红布包裹,一层层打开,露出一枚上等和田玉雕的平安符。
说是开过光的宝贝,已有百年灵性。
稚鱼没急着接,反而规规矩矩跪到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眼低头。
她嘴唇微动,似乎在默诵经文,样子虔诚。
琼玉站在边上冷笑,双臂交叠,目光冷淡。
她只当她是演戏给人看,做给住持瞧,也做给知客僧瞧,更是在她面前炫耀。
可只有稚鱼自己清楚,她在心里默念的是什么。
佛祖,如果你真的听得见。
我不是来求他飞黄腾达、顺风顺水的。
我是来求的,前世害死我的姜露兰、琼玉,还有所有助纣为虐的人,这辈子,一个都别想安生!
过了好一会儿,稚鱼才缓缓睁眼。
她稳了稳呼吸,抬手理了理袖口。
然后,她双手接过住持用朱砂写好沈晏礼生辰八字的玉符。
她没有多看,只将玉符轻轻放进早已准备好的锦囊里。
锦囊是素色织锦,边角绣着简单的云纹。
她系紧了锦囊的绳结,确保不会轻易滑开。
琼玉一把抢过去检查。
她把锦囊打开,取出玉符对着光仔细查看。
质地温润,握在手中有沉实感。
气味也正统,掺着檀香与朱砂的气息。
她甚至凑近鼻尖嗅了又嗅,确认没有异样。
这贱丫头,怎么就这么轻易把事儿办成了?
她本指望能找出点纰漏,好让她在夫人面前多说几句坏话。
结果现在,连个由头都没有。
琼玉正琢磨着待会儿回府怎么跟夫人搬弄是非。
正想着,稚鱼的一句话却把她拉回了神。
“多谢大师指点。不过奴婢还有个不情之请。”
老住持慢悠悠拨着佛珠。
“你说便是。”
“我打小身子就弱,总怕撑不了几年。一直盼着能怀上一胎,将来也算有个依靠。”
稚鱼低声说着,语气诚恳。
耳根也泛起一点红,像是真的被这话题搅得心慌。
“听说贵寺的送子观音最是灵验,能不能让我拜一拜?顺便求道保平安的符,也替主母尽点心意,她心里头最惦记的,就是王府能早些添丁。”
这话一听,琼玉肚子里就冒火。
说得可真好听啊!
自己想生孩子,偏要扯上主母的心愿!
分明是借机为自己谋好处,还要装出一副为府里着想的样子。
功劳全是她的,苦劳倒全算在别人头上!
住持没多想,点点头便带稚鱼往后殿走。
他步履稳健,手中的佛珠继续轻响。
稚鱼安静地跟在后面,脚步放得极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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