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7月24日。
这一天,对于整个青山地区,甚至整个省的教育界来说,都是一个值得铭记的日子。
高考成绩公布了。
一大早,市一中的校长办公室里,电话铃声就没断过。
“喂?是张校长吗?我是省招办的老刘啊!恭喜恭喜!你们学校出了个大明星啊!”
“张校长,我是市教育局的……对对对,省状元!理科状元!就在你们学校!”
张校长握着电话的手都在颤抖,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是谁?快说是谁?”旁边的教导主任急得抓耳挠腮。
张校长放下电话,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那个名字:
“林向阳!728分!省理科状元!”
轰——
整个办公室沸腾了。
728分!
这是什么概念?
那一年的理综题目难得变态,全省平均分都比往年低了二十分。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考出728分,这简直就是神迹!
“快!快去查分!确认一下各科成绩!”
很快,详细的分数单打印出来了。
语文:138
数学:150
英语:148
理综:292
总分:728(含省三好学生加分)
看着这张近乎完美的成绩单,所有老师都沉默了。
这不仅仅是努力的结果,这是天赋,是智商的碾压。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全市,然后是全县,最后传到了向阳镇。
向阳镇炸锅了。
镇政府的大喇叭第一时间播报了这个喜讯。苏建国虽然调走了,但新来的镇委书记也知道林向阳的大名,立刻让人做了条巨大的横幅,挂在了镇政府门口:热烈祝贺我镇林向阳同学勇夺省理科状元!
林家小卖部门口,鞭炮声震耳欲聋。
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涌了过来,把林家小院围得水泄不通。
“老林啊,你家祖坟冒青烟了!”
“状元啊!这可是古代的文曲星啊!”
“向阳这孩子,打小就聪明,我就知道他有出息!”
林国梁穿着那件皮夹克,满面红光,见人就发烟,嘴都合不拢。
陈秀兰更是激动得直抹眼泪,被一群大婶大娘围着,听着她们的恭维话,感觉像是在做梦。
而此时的林向阳,正被一群记者堵在屋里。
省台的、市台的、县台的……长枪短炮对着他,闪光灯闪个不停。
“林向阳同学,请问你考这么高分有什么秘诀吗?”
“听说你一边读书一边做生意,这是真的吗?”
“你的志愿填报的是哪所大学?”
面对镜头,林向阳表现得异常从容。
他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脸上挂着谦逊的微笑,回答得滴水不漏。
“秘诀就是多思考,多总结。做生意是为了减轻家庭负担,也是一种社会实践。至于志愿……”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镜头,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填的是华清大学。”
这一幕,通过电视信号,传到了千家万户。
也传到了市里的一栋豪华别墅里。
周鹏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林向阳,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脸上挂着诡异的笑。
“爸,你看他那得意的样儿。”周鹏指着电视,“他还真以为自己是状元呢。”
周建国坐在旁边,手里拿着一份报纸,上面头版头条也是林向阳的大幅照片。
“让他得意吧。”周建国冷笑一声,“飞得越高,摔得越惨。现在全省都知道‘林向阳’是状元,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好事?”周鹏不解。
“当然是好事。”周建国指了指报纸上的名字,“只要档案里的照片是你,录取通知书在你手里,那么,你就是‘林向阳’。全省人民都在为你欢呼,为你骄傲。这可是免费的造势啊!”
“哈哈!爸,还是您高明!”周鹏恍然大悟,笑得前仰后合,“那等通知书一到,我是不是就能去北京了?”
“当然。”周建国抿了一口茶,“我已经安排好了。通知书一到邮局,就会被截下来。到时候,你拿着通知书,去办个户口迁移,把名字一改……神不知鬼不觉。”
“太棒了!”周鹏兴奋地搓着手,“华清啊!那可是华清!以后我就是华清的高材生了!看谁还敢瞧不起我!”
父子俩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贪婪和得意。
他们以为,他们已经掌控了一切。
他们以为,林向阳只是一个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可怜虫。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电视里的那个少年,在说出“华清大学”这四个字时,眼底深处闪过的那一抹寒光。
那是猎人看到猎物落网时的眼神。
采访结束,送走了记者。
林向阳回到房间,关上门。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沈清仪的电话。
“清仪,看到了吗?”
“看到了。”沈清仪的声音有些激动,“向阳,你太棒了!728分!你真的是神!”
“这只是第一步。”林向阳冷静地说道,“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周家那边有动静了吗?”
“有了。猴子说,周建国今晚在‘老四川’订了包间,请招办和邮局的人吃饭。”
“看来他们要动手了。”沈清仪的声音冷了下来。
“对。通知书应该快到了。”林向阳握紧了手机,“清仪,你那边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沈清仪坚定地说,“我爸已经联系了省纪委的巡视组,他们正好在市里检查工作。只要证据确凿,随时可以抓人。”
“好。”林向阳深吸一口气,“那就让他们再高兴几天吧。”
“最后的狂欢,往往是最疯狂的。”
挂断电话,林向阳走到窗前。
窗外,向阳镇的夜空被鞭炮映得通红。
乡亲们还在庆祝,还在为他这个“状元”感到骄傲。
林向阳看着那些淳朴的笑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发誓,绝不会让这些善良的人失望。
属于他的荣耀,谁也抢不走。
哪怕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周鹏,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梦吧。”
林向阳对着夜空,轻轻说道。
“因为醒来之后,就是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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