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的春节,来得比往年都要早一些。
还没进腊月,向阳镇的街头巷尾就已经飘起了年味。供销社门口挂起了红灯笼,鞭炮摊子也支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炒瓜子和炸年货的香味。
对于林家来说,这是一个特殊的春节。
因为,离家四年多的林晓月,终于要回来了。
腊月二十六这天,天还没亮,林向阳就和林国梁一起去了县城的火车站。
寒风呼啸,车站广场上挤满了背着大包小包、行色匆匆的返乡人。林国梁穿着那件皮夹克,不停地搓着手,眼睛死死地盯着出站口,生怕错过一眼。
“向阳,你说晓月变样没?我都快记不清她长啥样了。”林国梁的声音有些颤抖。
“肯定变漂亮了。”林向阳笑着安慰大伯,“晓月姐在信里不是寄过照片吗?那是时髦的大姑娘了。”
“呜——”
绿皮火车缓缓进站,喷出一股白色的蒸汽,像一条疲惫的长龙。
随着人潮涌动,一个穿着红色呢子大衣、烫着时髦卷发、拖着大皮箱的年轻女子出现在出站口。
她在人群中显得格外耀眼,那种自信和干练的气质,与周围朴实的乡亲们截然不同。
“晓月!”林国梁一眼就认出了女儿,激动地挥着手,眼泪瞬间模糊了双眼。
“爸!向阳!”
林晓月扔下箱子,飞奔过来,扑进了父亲的怀里。
四年了。
那个当年为了弟弟辍学打工、在信里总是报喜不报忧的小女孩,如今终于回来了。她的脸上褪去了青涩,多了几分风霜,但也多了几分坚韧。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林国梁拍着女儿的背,泣不成声。
林向阳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是百感交集。他走上前,提起那个沉重的皮箱,“姐,欢迎回家。”
晓月松开父亲,看着比自己还高的向阳,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就像小时候一样:“臭小子,长这么高了!听说你考了全市状元?真给姐长脸!”
回到家,陈秀兰和大伯母早就做了一桌子好菜。
这一顿团圆饭,吃得格外热闹。
晓月给大家讲着广东的新鲜事,讲那些高楼大厦,讲那些流水线上的日日夜夜。
“爸,妈,向阳。”晓月端起酒杯,有些歉意地说,“这次回来,我只能待十来天。年后初六我就得走。”
“还要走?”林国梁愣了一下,眼神有些失落,“不是说不走了吗?”
“爸,我想趁着年轻多闯闯。”晓月解释道,“现在厂里正在搞技术升级,我想去学点管理和技术。等过几年,我有本事了,再回来开个大厂子,让你们都享福!”
林向阳看着晓月,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他知道,晓月姐虽然没读多少书,但她的眼界和野心,已经被那个开放的南方彻底打开了。她在那里积累的经验,未来将是无价之宝。
“好!姐,我支持你!”林向阳举起杯,“咱们林家人,就要有志气!你在那边好好干,等我读了大学,咱们姐弟俩联手,干一番大事业!”
“好!干杯!”
除了晓月的归来,这个春节还有一个好消息。
大年初二,邮递员送来了一封来自部队的信。是林大军寄来的。
信里夹着一张照片,大军穿着迷彩服,手里拿着奖状,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他在信里写道:“向阳,爸,妈。我在全军大比武里拿了散打第二名!连长说我是个好苗子,想让我去教导队集训。你们放心,我在部队挺好的,没给咱老林家丢人!”
林国梁拿着信,读了一遍又一遍,嘴里念叨着:“好小子!是个种!没白吃那么多饭!”
林向阳也笑了。他立刻回了一封信,并在信里夹了一张五百元的汇款单,那是给大军的“活动经费”。
“哥,在那边别省着。该请战友吃饭就请,人脉也是战斗力。好好干,等你回来,咱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然而,在这个喜庆的春节里,也不是没有烦心事。
大年初三,林国梁愁眉苦脸地找到了向阳。
“向阳,有个事……VCD租赁店那边,最近不太对劲。”
“怎么了?”
“镇上新开了三家租赁店,那个‘宏图音像’的老板太黑了,把租金压到了一块钱一天!咱们要是跟进,就没利润了;不跟进,客人都跑了。”林国梁叹了气,“这生意,怕是做不下去了。”
林向阳听完,并没有表现出意外。
这本来就是个门槛很低的生意,竞争是迟早的事。
“大伯,既然做不下去了,那就卖了吧。”
“卖了?”林国梁一惊,“那可是咱们花了好多心血搞起来的啊!而且,现在生意不好,谁买啊?”
“正是因为现在还有人抢生意,才有人买。”林向阳冷静地分析,“那个宏图的老板想独霸市场,他肯定愿意出钱买咱们的会员和设备,以此来消灭竞争对手。”
“那……卖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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