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小卖部的生意，火得就像冬天里的一把火，不仅烧热了林家人的心，也烧红了一些人的眼。
在向阳镇，除了像胖刘那种欺行霸市的二道贩子，还有一种更让人头疼的存在——混混。
癞子就是其中的头目。
他二十出头，整天游手好闲，头上长过癞疮，留下了几块难看的疤，所以得了个“癞子”的绰号。他手底下纠集了几个同样不务正业的闲汉，平时在镇上偷鸡摸狗，或者向一些外地来的小商贩收点“保护费”。
林家小卖部这几天的疯狂景象，早就传到了癞子的耳朵里。
“听说那家店一天就能卖一千多块？”癞子问手下的小弟。
“可不是嘛！那队伍排得老长了。”小弟咽了口唾沫，“老大，咱们是不是该去收点‘利息’了？那也就是个十岁的小屁孩开的店，吓唬吓唬就得尿裤子。”
癞子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走，去会会这个小财神。”
……
这天傍晚，林向阳正在店里盘点当天的库存。
突然，门口的光线一暗。
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走了进来。领头的正是癞子，他穿着一件不知从哪弄来的旧皮夹克，敞着怀，嘴里叼着根牙签，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老板，生意不错啊。”癞子一屁股坐在柜台上，伸手就去拿架子上的电子表。
林向阳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那个盒子。
“这位大哥，买东西请排队。这块表有人预定了。”林向阳的声音平静，没有丝毫慌乱。
“预定？”癞子嗤笑一声，吐掉嘴里的牙签，“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在这向阳镇，还没有我癞子拿不到的东西。”
“癞子？”林向阳眉头微微一皱。他听说过这个名字，镇上有名的无赖。
“原来是癞子哥。”林向阳松开手，脸上露出一丝礼貌的微笑，“久仰大名。这块表既然癞子哥喜欢，那就送给您当个见面礼。”
癞子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小子这么上道。他拿起表，戴在手上晃了晃，满意地点点头：“算你小子识相。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贪婪起来：“哥几个最近手头有点紧，想跟你借点钱花花。也不多，就借个……五百块吧。”
五百块！
这简直就是明抢。
正在理货的林大军一听这话，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他抓起旁边的一根扁担就要冲过来：“借你大爷！敢来这撒野，也不打听打听……”
“哥！住手！”林向阳大喝一声，拦住了林大军。
他知道，跟这种无赖动手，赢了也是输。打伤了人要赔钱，打输了更丢人，而且以后店里永无宁日。
“癞子哥，五百块不是小数目。”林向阳看着癞子，眼神里没有恐惧，反而透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深邃，“我这小本生意，哪拿得出来这么多现钱。”
“少跟我哭穷！”癞子一拍桌子，“我都打听清楚了，你这一天流水就上千！你要是不给，信不信我让你这店明天就关门！”
“我信。”林向阳点了点头，“不过，癞子哥，杀鸡取卵的事，聪明人是不做的。”
“什么意思？”癞子皱眉。
“您收我五百块，也就是吃几顿饭、喝几顿酒的事，几天就花完了。花完了还得再来找我，到时候我没钱了，店也黄了，您去哪弄钱？”
林向阳从柜台后面走出来，示意癞子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店门口的角落里。
“癞子哥，我看您也是个做大事的人，整天收这点保护费，不嫌寒碜吗？”林向阳压低声音说道。
“你小子想说什么？”癞子被他说得有些动心。
“我有条财路，比收保护费强十倍，不知道癞子哥有没有兴趣？”
“财路？”癞子的眼睛亮了。
“您看这电子表，这磁带，在咱们镇卖得这么火。那隔壁的柳树镇、三岔河镇呢？那边的学生就不想买吗？”
林向阳指了指远处，“我在向阳镇能卖，但我去不了外地。癞子哥您不一样，您手下有人，又有胆量。如果我把货批给您，您拿去隔壁镇卖，赚多少都是您的，我只收个成本价。您觉得怎么样？”
癞子愣住了。
他本来只是想来敲诈点钱花花，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给他指了一条发财的道儿。
“你是说……让我帮你卖货？”
“不是帮我，是咱们合作。”林向阳纠正道，“我是总代理，您就是分销商。这电子表，我给您12块一块，您拿去卖18，甚至20，中间的差价全归您。这不比收保护费来得快，来得稳？”
癞子在心里飞快地算了一笔账。
一块表赚6块甚至8块，要是卖出去十块，那就是几十块！这可比冒着风险去勒索强多了，而且还是正当生意，没人敢报警抓他。
“你……你说真的？”癞子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是真的。”林向阳从货架上拿了十块电子表和二十盘磁带，塞进一个袋子里，递给癞子，“这些货，算我先赊给您的。您拿去柳树镇试试水。卖出去了，再回来给我结账。卖不出去，货退给我，分文不取。”
这一手“先尝后买”，彻底击溃了癞子的心理防线。
他看着手里沉甸甸的袋子，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只有十岁的少年，心里竟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敬畏。
这小子，太会做人了。
“行！林向阳，我癞子服你！”癞子拍了拍胸脯，“既然你这么够意思，以后这向阳镇，谁要是敢找你麻烦，就是跟我癞子过不去！”
说完，他带着两个小弟，像是捧着金元宝一样，兴冲冲地走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林大军一脸不解：“向阳，你干嘛把货给他？那可是好几百块钱的东西啊！万一他跑了咋办？”
“跑？”林向阳冷笑一声，“他尝到了甜头，只会跑回来求我给他更多的货。哥，你要记住，对付这种人，拳头只能让他怕一时，利益才能让他服一世。”
“而且，”林向阳的眼神变得深邃，“有了癞子这把刀，以后我们在周边乡镇的生意，就没人敢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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