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带着血腥与绝望掠夺的吻,余韵如同最浓烈的酒,在两人缺氧的肺腑与纠缠的唇舌间久久不散,又像一道劈开混沌的闪电,短暂地照亮了彼此灵魂最深处不容触碰的禁区——关于占有,关于恐惧,关于生死与共的决绝。
唇瓣分离后,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粘稠与寂静。粗重的喘息声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更细微、更无法忽视的声响——彼此失控的心跳,隔着单薄的衣料与累累伤痕,鼓噪着共振;肌肤(皮毛)相贴处传来的温度与战栗;还有窗外那永恒不变的、死寂的灰白“月光”,流淌在两人依旧紧密相拥的身影上,无声地勾勒着这劫后余生的、禁忌的亲密。
绒柒伏在希钰玦肩头,脸颊贴着他微凉颈侧裸露的皮肤,那里淡金色的裂痕在昏暗光线下若隐若现。她红肿刺痛的唇上还残留着他粗暴碾压与最后流连的触感,混合着血腥与泪水咸涩的味道,像一道烙印,滚烫地灼烧着她的神经。身体深处泛起一阵阵陌生的、空虚又饱胀的悸动,让她四肢发软,只能更紧地依附着他,指尖无意识地蜷缩,更深地陷进他肩头的衣料里。
她能感觉到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力道未松,甚至比之前更紧锢了几分,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他胸膛的起伏依旧明显,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带来压抑的闷哼和细微的痉挛,传递到她身上。
他们都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不仅仅是一个吻,那是堤坝的决口,是冰层下岩浆的喷发,是绝境中将所有理智、顾忌、伪装都焚烧殆尽的本能宣告。
他用最直接、最不容抗拒的方式,将两人之间最后那点关于“牺牲”与“分离”的幻想空间,彻底碾碎、封死。
现在,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只剩下毫无遮拦的、赤裸裸的现实——他的重伤,她的“罪名”,神宫的囚笼,妖魔的觊觎,以及那看似无解的死局。
然而,在这令人窒息的现实面前,刚刚经历的那场激烈到近乎毁灭的唇齿纠缠,却像一剂诡异而猛烈的麻醉,又像黑暗中唯一燃起的篝火。它暂时麻痹了尖锐的恐惧,驱逐了蚀骨的寒意,也在这方寸囚笼中,圈出了一小块只属于彼此、不容外界侵染的灼热领地。
这是一种逃避。
逃避外面加固的禁域,逃避即将到来的未知杀机,逃避那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命运抉择。
躲进对方的气息里,躲进这肌肤相亲的温热中,躲进这被激烈情潮短暂冲散的绝望里。
绒柒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轻轻颤动。她微微偏过头,粉晶般的眼眸迷蒙地抬起,望向他近在咫尺的下颌线。他闭着眼,浓密的眼睫在苍白肌肤上投下淡淡的青影,眉心微蹙,似在忍耐痛苦,又似在平息方才那场失控风暴带来的余震。
鬼使神差地,她动了动依旧环在他颈后的手臂,指尖(爪尖)小心翼翼地、带着试探的意味,轻轻拂过他耳后那一小片没有被裂痕覆盖的、冰凉的皮肤。
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喉结滚动。
但没有阻止。甚至,那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更收紧了些许,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让她柔软的身体更紧密地贴合他伤痕累累的胸膛。
这是一种默许,一种无声的鼓励。
绒柒的胆子大了一点。她仰起脸,凑得更近,带着泪痕的脸颊轻轻蹭了蹭他线条冷硬的下颌,动作带着小动物般的依赖与笨拙的讨好。然后,她的唇,犹豫地、颤抖地,印上了他颈侧那道最新崩裂、还在微微渗着淡金色血珠的伤痕边缘。
不是亲吻,更像是一种抚慰,一种止血般的轻触,带着虔诚的怜惜与无言的歉疚。
“嘶……”
希钰玦的呼吸猛地一滞,从喉间逸出一声极轻的抽气。那道伤口被触碰的瞬间,传来的不仅是痛楚,还有一种酥麻战栗的、直达灵魂的痒意。他扣在她腰间的手指,倏然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再次泛白,几乎要掐进她柔软的皮肉里。
他依旧没有睁眼,但冰封的紫眸在眼皮下剧烈地转动,下颌线绷得死紧。
绒柒被腰间突如其来的力道弄得有些疼,但她没有退缩,反而像是受到了某种隐秘的鼓舞。她的唇沿着那道裂痕小心翼翼地移动,避开最狰狞渗血处,轻柔地、一遍遍地,舔舐着周围干涸的血迹,轻吻着伤痕的边缘。动作生涩而虔诚,带着湿热的温度和微不可察的颤抖,如同最原始的疗愈仪式,试图用这种方式,抚平他肉体的伤痛,也熨帖自己心中翻江倒海的情绪。
她的气息温热潮湿,拂过他颈侧敏感的皮肤,带着她独有的、混合了青草与淡淡月华的味道,与他身上清冽的血气交织缠绕。每一次唇舌的轻触,都像是一点细小的火星,落在希钰玦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灼烧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他能感觉到她柔软的唇瓣,温润的舌尖,小心翼翼的力度。能感觉到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喷吐在他皮肤上引起的细微战栗。更能感觉到,自己身体深处,某种被重伤和绝境压抑已久的、属于“人”而非“神”的本能,正随着她这笨拙而执着的“抚慰”,一点一点地、不受控制地苏醒、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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