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深入法则本源的神游,如同在无垠的星海中潜行了万载。
当希钰玦的意识如同退潮般,从浩瀚的天道轨迹中缓缓收束、归位时,一种极其陌生的感知,率先触动了他那刚刚恢复对外界感应的法则核心。
重量。
一种极其轻微、却无法忽略的、带着微弱暖意的重量,沉甸甸地,落在他的膝头。
不是星辰的引力,不是世界的尘埃,而是一种……柔软的、温热的、带着规律起伏的……存在感。
他闭合的眼睫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并未立刻睁开。
神念如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扫过自身,瞬间便清晰地“看”到了膝上的景象。
那只灰白色的、巴掌大的小兔子,正团成一个毛绒绒的球,安安稳稳地睡在他的膝头。
她脑袋枕着前爪,粉晶色的眼眸紧闭,长耳朵软软地垂落,随着她平稳的呼吸微微起伏。
她睡得似乎很沉,甚至带着一种不设防的恬静,与他记忆中那个总是瑟瑟发抖、惊恐万状的小东西判若两兔。
是因为此地是他的寝殿,是因为他入定时威压内敛,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清除”的指令并未第一时间浮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纯粹的、源于认知上的凝滞。
他“感受”着那透过薄薄袍料传递来的、持续不断的温热。
这温度并不灼人,甚至对他永恒冰冷的身体而言,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它如此鲜明,如此固执地存在着,与这寝殿的冰冷、与他自身的寒意,形成了泾渭分明的界限。
这便是……生灵的温度?
一个疑问,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他那由绝对理性和法则构筑的心湖中,漾开了一圈细微的涟漪。
他见过星辰生灭,感受过银河流淌,解析过万物运行的规律。
温度于他而言,不过是能量的一种表现形式,冰冷或炽热,皆有定数,皆是法则。
可此刻膝上传来的这种“温热”,却似乎不同。
它关联着一种他无法完全用现有法则模型去解析的“生命状态”——那平稳的呼吸,那放松的睡姿,那毫无戒备的依赖(或许只是寻找热源的本能)……
所有这些,都与他所理解的、冰冷的、有序的、可预测的宇宙法则,存在着某种难以调和的差异。
他的目光(不知何时已然睁开),落在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毛茸茸的背脊上。
那里,曾经有他神力擦过的伤痕,如今已淡得几乎看不见。
也是那里,曾经被他用手指……顺过毛。
指尖,似乎无意识地回忆起那陷入柔软绒毛的触感。
为何未在她碰倒玉简时施以惩戒?
为何会允许她在这殿内有限活动?
为何此刻……未曾立刻将这僭越的、扰乱清净的存在拂开?
一个个偏离他过往行为模式的“异常”,如同悬浮的数据点,在他法则核心中闪烁。
是因为那“毛绒绒”的触感,干扰了判断?
是因为那“温热”的温度,带来了未知变量?
还是因为,这弱小生灵一次次出乎意料的反应(逃跑、缩小、撞入怀中、此刻的安睡),本身构成了一个值得持续观测的、复杂的“混沌系统”?
希钰玦紫眸深邃,其中星辰生灭的景象似乎都缓慢了一瞬。
他静静地坐着,任由那团温热继续停留在他的膝头,并未驱赶,也未有其他动作。
他只是在那里,以一种纯粹理性的、探究的姿态,“感受”着这份陌生的重量与温度。
同时,在他那亘古冰封的心湖深处,一个此前从未出现过的、关于自身行为逻辑的疑问,如同水底悄然升起的气泡,无声地浮现,又无声地碎裂:
放任此等“干扰”存在,于天道运转,是偏离,还是……另一种形式的“顺其自然”?
道心之上,冰层依旧坚固,但其最深处,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疑隙,似乎因这膝上微不足道的温热,悄然滋生。
他依旧是他,天道化身,神宫圣子。
只是,那映照着三界法则的明镜之心上,从此,多了一抹极淡极淡的、属于一只小兔子的、温热的灰色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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