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舞厅经理便领着两位舞女进了刘易安的包房。
一位是金发白肤、眉眼深邃带着一丝忧郁气质的白俄姑娘,另一位则是小麦色皮肤、笑容灿烂如加州阳光的美利坚女郎。
经理低声用蹩脚的英语夹杂着沪城话嘱咐了几句,两位女郎便带着职业又不失妩媚的笑容,分别坐到了刘易安和近卫文隆身边。
近卫文隆起初还有些局促,但在那美国舞女活泼开朗性格的带动下,加上几杯特意调得温和的鸡尾酒下肚,也渐渐放松下来。
他被邀请步入舞池,起初步伐生涩,但毕竟出身日本上流社会,交际舞还会一些,慢慢就找到了节奏。
近卫文隆沉浸在异国音乐与不同文化风情的新奇体验中,暂时忘了“前田文隆”的伪装和父亲设下的种种限制。
近卫文隆的舞伴,那位唤作“莉莉”的美国舞女,姿色出众,性格外向,本就是场中颇受瞩目的焦点。
一位喝得半醉、穿着条纹西装、梳着油亮背头的年轻男子,带着几个同样醉醺醺的同伴,摇摇晃晃地挤了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莉莉,伸手就要去拉她的胳膊。
“莉莉小姐,赏个脸,陪我们陈少跳一支呗?”旁边一个帮腔的咧着嘴,喷着酒气。
莉莉灵活地闪开,笑容淡了些,身体向近卫文隆靠了靠,用英语低声道:“抱歉,先生,我有舞伴了。”
那被称为“陈少”的男子这才把目光移到近卫文隆身上,见他一身普通的西装装,年纪又轻,顿时嗤笑一声,改用蹩脚的沪城话:“哪里来的小赤佬?毛没长齐就学人家到仙乐斯白相?识相点,一边去!莉莉小姐今晚我们乔老板包了!”说着,就直接伸手去推近卫文隆的肩膀。
近卫文隆猝不及防,被推得一个趔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一股怒意混着被冒犯的耻辱涌上心头。
他自幼生长在金字塔尖,何曾受过这等街头流氓式的欺辱?脸色当即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属于日本华族子弟的冰冷。
但他牢记刘易安的叮嘱,死死压住了用日语呵斥的冲动,只是站稳身体,护在莉莉身前:“这位先生,请你放尊重些,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
“先来后到?哈哈哈!”陈少和同伴爆发出一阵哄笑,“小瘪三,跟你讲先来后到?晓得陈少我是谁吗?家父是金陵政府外交部长,你算什么东西?穿得像个小瘪三,也配跟我抢女人?”
冲突骤起,周围跳舞的人纷纷避开,形成了一个小圈子,窃窃私语中带着看热闹的兴奋。
舞厅的管事和几个安保守在不远处,面露难色,显然认得这位“陈少”,不好轻易得罪。
就在陈少伸手想再次去拽莉莉,近卫文隆握紧拳头,几乎要按捺不住时,一道人影飞速窜出抓住了陈少。
那陈少只觉胳膊一顿,瞬间曾经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的胳膊又被人卸了!
来人正是刘鲲鹏。
“哎呦!这不是那个谁吗!”刘鲲鹏一看,这还是个熟人,对着后面走过来的刘易安喊道:“安哥,是那个什么公使的儿子,以前撞咱车的那小子!”
刘鲲鹏这一开口,四周聚集的客人马上让开一条道,经常来仙乐斯的老客都知道,这是法租界的刘探长到了。
“刘探长好!”
“刘股长,今天给兄弟个做东的机会啊!”
自持够身份的人纷纷和刘易安打招呼。
刘易安打着哈哈应付着那些人来到人群中间,定睛一看,还真是熟人。
陈卢的儿子陈友清!
当初醉酒驾车差点撞到刘易安,后来被鲲鹏卸了胳膊关进法租界巡捕房,最后还是吉冈十郎开口,刘易安收了陈家一万大洋才把人放掉。
当然,放掉之前还让猴子打断了他一条腿。
看来猴子手艺不精,才过了一年多,陈友清又活蹦乱跳了。
“到底是年轻啊,陈少上次腿都摔断了,这才过了多久,又能蹦能跳的了!”
陈友清捂着隐隐作痛的胳膊,借着舞厅旋转的灯光看清了来人,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怨毒:
“是你!刘易安!”
刘易安踱步到近卫文隆身边,先是用眼神示意他退后稍安勿躁,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嘴角露出毫不遮掩的讥讽:
“怎么着,陈大少爷!有什么手段就使出来吧,你爹那个外交部长可管不到沪城法租界。”
“你……”陈友清被噎得脸色发青,上次的遭遇是他毕生耻辱,被关进巡捕房吃尽苦头,腿伤养了足足半年多,还赔了巨款。
“我也不以大欺小,”刘易安抬手看了看手表,“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去请救兵,一个小时之内如果找不到能压住刘某的人,陈大少爷少不了又要走一遭巡捕房了!”
说完,刘易安给鲲鹏使了个眼色,鲲鹏秒懂,不动声色的退出人群,打电话通知巡捕房派人过来。
“刘易安,你别太嚣张!”陈友清挺了挺胸,试图找回气势,“法租界不是你一个探长说了算的,这位是张老板身边的胡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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